蒋贤说:“我去里庄或导士看看,从那边请个接生婆来。”
母亲说:“你又不认识接生婆。”
“怎么不认得?看模样呗,穿洋缎袄裤,扎着裤腿,头上戴一朵红花,髻上插一对银挖耳,对吧?”
“对是对,你看不到,怎么办呢?”
“那也不能就这么等着呀。”蒋贤也没了主意,急得从前门走到后门,又从后门走到前门,额头上汗都出来了。
乔秀进屋看看陈蓉,见她出了不少汗,衣服都湿了,剧烈的疼痛让她咬破了下嘴唇,双手紧紧抓着薄被,她忍不住钻心的疼,又哎呦哎呦叫唤起来。乔秀用手摸摸陈蓉高高的肚皮,已有起伏伸缩之感,她出来对郑百香说:“嫂子,我来试试吧,我看过我妈接生的。”
“好啊,好啊。”郑百香高兴地说,她知道接生婆都不肯给堕民村的女人接生,这些女人生孩子,都是自家人或同村人接生,因为互相帮忙,身为堕民的女人都会接生。
乔秀受到信任,脸上有了笑容,她自信地说:“快烧一锅热水,接生三件宝:热水、剪刀、大声吼。”
她走到陈蓉床前,俯下身子,左手按住床柜,用手掀开薄被,伸手去摸陈蓉的肚皮,摸了一会儿说:“动得还不厉害,可能还得等会儿,我妈给过我一包催生药,我用不着了,烧汤让陈蓉喝吧。”
乔秀去屋里拿了催生药,用瓦罐烧了汤,倒在红瓷碗里放温后,端给陈蓉喝了,喝了催生汤后,阵痛加剧了,**开始膨起,有子宫粘液往外流,乔秀大声喊:“用力!用力!”
陈蓉带着哭腔说:“太疼了,比挨刀子还疼。”
“再忍忍,再使点劲,生下来就好了。”
陈蓉忍住剧痛,使出全身力气,忽然觉得一股暖流从大腿间流出,乔秀高兴地说:“快了,快了,把热水端来,点上蜡烛,把剪刀烧干净。”
她用温水洗了手,伸到陈蓉下身,摸到婴儿一只手先出来,便把小手推回去,扭正了胎位后,陈蓉用力挣扎,婴儿黑黑的头出来了。
“再用力!”乔秀又大喊一声,陈蓉又向下用力,一个粉红色肉团出来了,外面沾着一层粘糊糊的东西,婴儿圆脑袋,闭着双眼,小手小脚,没有呼吸。乔秀内行地把小宝宝抱起,头朝下,轻轻拍她的屁股,拍了几下,小宝宝开始张口喘气,“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乔秀用那火上烧过的剪刀剪断脐带,用细绳扎好剪断处,用温热的水洗净孩子身上粘液,并用软布擦干,拿起准备好的薄被将婴儿包起来,说,“女孩,个头不小。”
她把小宝宝放到陈蓉胸前,精疲力竭满身汗湿的陈蓉看一眼婴儿,低声说,“婶婶真行,谢谢你!”
“你一身汗,我也一身汗,母子平安就好了。”乔秀笑着说,她一直怕接生出问题,心里怦怦跳,现在母子平安,她松了一口气,有些感慨地说,“小丫头会投胎,投到了好人家。”
蒋惠端了一碗红塘水进来说:“婶婶真不简单,还会接生,今后家里人生孩子,不用找接生婆了。”
乔秀自嘲说:“我会接生,可我不会投胎呀。”
陈蓉疲倦地闭上眼睛,一会又睁眼说:“婶婶辛苦了,你去休息吧。”
秋收结束,春南召集村民在公屋开会,商议大塘放水抓水怪的事,他说:“古人说,孟春之月,禁止伐木,无复巢;仲春之月,无竭川泽,焚山林;秋冬季节没什么禁忌,田里事儿也不多,放水抓水怪正当其时,大家有什么想法?”
吴有泰是个懒惰且斤斤计较的人,他有些结巴地问:“大塘干了,吃水洗衣怎么办?”
春南态度温和地说:“干塘时间不会太长,一下雨就有水了,这期间大家辛苦点,到尧塘、西庄塘,或者到聪明塘去挑水。”
“天老不下雨怎么办?”吴有泰又问。
“就挖大塘井塘。”春南胸有成竹地说。
“井塘水不够怎么办?”吴有泰再问。
“真不够,就到附近河里挑些补充一下。”春南耐烦地说。
“我觉得那样子太麻烦太受罪了,还是别管什么水怪不水怪了,说不定水怪已经逃走了。”吴有泰说出了心里话。
站在窗户旁的吴有泰老婆瞪了丈夫一眼,说:“别人家能过,你就不能过了,别人不说话,就你放屁!”
吴有泰被老婆当众骂了,很是恼火,大声吼道:“你个贱人,你不挑水,说得轻松,你去西庄塘挑担水试试。”
吴有泰一吼,赞成干塘捉水怪的人都不说话了,屋里的空气有些沉闷。
乔秀穿着蓝布大褂,安静地坐在墙角的小板凳上,她从来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此时却一下站了起来,有些局促不安地说:“谁家没人挑水,还有怕挑水的说一声,我帮着挑,最多辛苦十几天,总比天天心里不踏实要好。”
她的声音不大,却坚定有力,见众人看她,晒黑的脸红了,低头坐了下去,两手捏着上衣蜻蜓头状的蓝布纽扣。
春南不想再浪费时间,他神情严肃地说:“这事就这样定了吧,长痛不如短痛,谁家挑不动水,说一声,就让蒋贤、乔秀帮忙挑水。”
陈万兴习惯于人云亦云,他附和说:“有的人也就是嘴上说说,都是种田人,挑几担水算什么。”
“那就先放水,放到水与渠沟底平,再用水车车水,水抽干,让太阳晒晒塘底,明年鱼还多呢。”春南说。
有人说:“抓水怪,晒塘底,除一害兴一利,是一石两鸟的好事。”
”好,散了吧,明天开坝放水!”春南把手一挥,就像将军挥动令旗发动进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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