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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积德行善(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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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北去世后,春南一直想着办积善会的事。

这天上街,他去了荆家祠堂,刚好族长荆荣齐和几家田多的富户都在,便说办积善会的事,荆荣田不屑一顾地说:“要出钱办事,就要办大事。”

春南有兴趣地问:“办什么大事?”

荆荣田身体往椅背上一仰,****,手摸着耳朵说:“中国要富强,要学洋人,要办洋务,要开工厂。李鸿章在上海办了轮船招商局,又在办上海机器织布局,在招募股份,我想入股。”

荆荣齐不赞成,他手心朝下,拍着桌子说:“民不和官斗,亏了钱还不是民商倒霉。”

荆荣田哈哈大笑,右手拍拍大腿说:“漕运生意,朝廷采购,都是官府垄断,还能亏钱。”

荆荣大拍拍胸口说:“我要入股就入民办的厂,无锡荣家,常州刘家也在招募股份,要办面粉厂,缫丝厂,还有纱厂呢。”

春南见他们对办积善会的事不感兴趣,便告辞出来,去找别的富户。他觉得凡事想想容易,做起来真难;就像一块荒地,要成为亩产几百斤的粮田,很不容易。

春南先找有四五十亩以上田地的人家,动员其入会捐银,他说:“一钱逼死英雄汉,有会费救济帮一把,英雄汉就可以度过难关,就可以不死,是积德行善的好事。这是众人帮一人,也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有人说:“我为人人,什么时候人人为我呀?”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都可能用得上会费,帮别人也是帮自己。”

有人说:“要是自己用不上呢?”

“用不上,就当行善心,老话说,朔风无情钻破屋,人有善心隔门暖。人非风雨,岂能无情。”

有人问:“怎么交会费?”

春南说:“参考外地的做法,每卖一百斤粮食,交一斤粮食的钱做会费。”

对这个数,大家七嘴八舌,有的人觉得多,有的人觉得少,有的人不说多少,就是说不参与。有五十亩以上田地的人家,肯入会的只有二十几个人,筹不到足够的善款。

春南又把范围扩大至二十亩以上的田户,他先后走了三十二个村子,来来去去的路,加起来上百里路都不止。两双布鞋磨穿了底,话说了不知道多少,又发展了三十户,总算把筹办事情落实。

人们推举春南当会长,他婉拒了,说在皇塘荆氏族大人多,声望高,还是请荆家族长荆荣齐当会长好,副会长轮流当,会费由荆家祠堂宗库代管。大家同意了,开了一个会,通过了章程,推举了会长,积善会就算成立了。

散会以后,已经晚上八点,月色融融,树荫寂寂,霜清雪冷,夜行有声。

春南很是欣慰,走到村口,没有回家,先去了坟地,来到春北坟头,抚摸着坟上枯草说:“春北,积善会成立了,你安心吧。”

积善会第一年便收到善款银子一百二十两,支出一百两银子,修了街上排水的阴沟,下雨不再积水。接济了六个孤寡老人,每人二百斤米,五十斤面,二两银子。救助了张家村一个房子失火烧成废墟的五口之家,给死在路边的三个乞丐买了薄皮棺材,请人埋进了大坟园。

想到走过的路,办过的事,春南感到虽然累和苦,但充实愉悦,他觉得办积善会比好高骛远办洋务办工厂好,扶贫济困之事,看得见摸得着,是为乡里乡亲办的实事。

转眼到了腊月,天冷得很,下了一场雪后,田野像捅了好多窟窿的大白纸,大小河塘便是不太合群的一个个大窟窿。

太阳出来,村里的雪化得快,未化的雪怕见阳光,胆怯害羞地呆在墙屋后的背阴处,黑白分明,这儿一条那儿一堆。

月亮升起,像半块白玉,月光似水,公平公正地铺洒在地上,雪月交融处,如抹了一层冰。

天冷,九贞吃了晚饭就上了床,靠在床柜上,身上是厚被子,脚底顶着一个温暖的铜脚炉。春南刚加了一层米糠,火较旺,有点烫脚,她挪动脚,有烟从被子缝隙中钻出,她呛得咳了几声,春南忙进屋问:“脚炉要不要翻一翻,压一下烟火。”

“不用,烧一会就好了。”

“有件事,和妈商量一下。”

“你说。“

“往年给村上人家过年的银子,都是年三十上午,村上人来家拜年时给,今年我想早点给,让人家买点年货。”

“从你爷爷开始都是年三十,人家拜年时给,你提前怎么给?”

“一家家送过去,开着门就进去,关着门就敲敲门,说一声,放在门口。”

九贞想了想说:“还是按老规矩吧,你每家送,不困难的人家,会觉得我们小看了他家,是对他家的侮辱,不领情还生气。你不家家送,想要的没给,人家又会有意见。还是等三十那天,谁来给谁,不来不给,特殊困难人家另说。”

春南觉得母亲说得有理,便说:“好的,按老规矩办。还有一件事,今年我管积善会大半年,花了一百两银子,还剩二十两,到明年换人,还有几个月,银子不够,我想从饭店拿一点。”

“饭店生意也不好,没什么富裕,你就有多少水和多少面吧。”

西街饭店从腊月二十五至正月十五停业,这期间,春南和于掌柜晚上轮流看店,春南负责初一至初十这十天。

天气冷,春南去店里早,走到饭店门口,夕阳正对着寒冷的街道。街道上人不多,静谧的饭店对面的廊檐下,站着一个中年人,身穿蓝布长棉袍,头戴有护耳的棉帽,脚旁放着一个布袋。

他皮肤红润,身材微胖,夕阳照着他光亮的双下巴。他看看春南,眨眨眼睛,动了动嘴,想说话又没说。等春南开门进去以后,他若有所失地拎起搁在地上的布袋,步履沉重地往东街口走去。

第二天,同样情况,春南走到饭店门口,中年人又站在老地方,手上拎一个布包,夕阳照着他胖胖亮亮的双下巴和头上的黑发。他看看春南,又是欲言又止。

第三天,春南比以往早半小时出发,想问问那人有什么事,要不要帮忙。看他的相貌,像是厨子,是不是想找工作,又不好意思开口。然而,他走到饭店门口,那中年人不在。他也没多想,拿钥匙开门进店。

西墙上有一方窗,一缕夕阳射进店来,积极地照在斑驳的圆柱上,飞尘在阳光中漂浮。春南用灰布抹净了靠柜台的一张桌子,把带的包放桌子上,待阳光不见屋里变暗后,他点了一盏洋油灯,放在桌子中间,屋里有了昏黄的灯光。

他去中街老虎灶,打了两瓶开水,倒了一瓶洗脚。洗脚后,取出包里的一包花生,一包瓜子搁在桌角,门开了一点缝,等熟人来聊天下棋。

“嗒嗒嗒,”有人扣动门环。

“进来。”春南叫一声,起身看着门口。

来人四十多岁,中等个子,较富态,脸色红润,光光的双下巴;身穿蓝布长棉袍,头戴有护耳的棉帽,手里提着一个布袋。春南一看,正是前两天站在饭店对面的人,他好奇地问,“你是——”

“我是豆各庄人,我叫冯德昌,二十三年前在店里当过伙计,这次回来,是看看蒋老板。”

“哦,请坐。你说的是我父亲,他去世了。”

“什么时候?”冯德昌问,脸上闪过一缕阴影。

“有几年了。”春南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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