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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马头蟒(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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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夏天,是个流火的季节,愤怒的太阳热似火球,把天空烧得通红,把大地烤得滚烫,炎热马不停蹄地光顾千家万户,草屋如开锅的蒸笼,瓦房如冒烟的砖窑,门前的石头如出炉的铁板,水泼上去“滋滋”的响。空气也烤热了,不管什么风,吹来的都是滚滚热浪,小草树叶蔫而失色。狗趴在荫凉处伸出猩红的长舌,颤抖着身子大喘气。知了也受不了,夜以继日地叫着“热死了!热死了!”

人热得跳,植物热得笑。昼夜高温加之充沛的水分,催着草木庄稼猛长,站在田头可以听到水稻“吱吱”拔节声,几天不见便高一寸,便是一个新模样,似有人助长。旱地里的瓜果突飞猛进地长,今天拳头大手指长,过几日便脑袋大胳膊长了。

人在夏季也长得快,蒋康最小的儿子春北今年八岁,头已冒出八仙桌面,五岁的女儿春桃也头顶到桌沿了。

不过,热归热,却一直不下雨。从立夏前二十天到现在已近百日无雨,持续高温干旱,河流水位不断降低,田地干裂了缝,好多禾苗枯死,树和草都干卷了叶。小河小塘都见了底,被太阳晒得如乌龟背一样,开出一块块纵横交叉的裂纹。

千亩芦塘干到了底,风吹塘底尘土飞扬,百年未见的塘底大石头,露出庐山真面目,上面的字清晰可见,是明朝人刻的字:见我如见鬼。

不少村庄人畜饮水困难,要到几里外的地方挑水。何家庄尚好,大塘小沟塘干了,尧塘中间有个大井塘始终有水。

据老辈人讲,大井塘千百年来没干过,下面有暗河通着东海龙宫。村上人大桶小桶,或挑或抬,到大井塘取水。大井塘有水,人们也有烦恼,每隔五天,大井塘底下便向上冒黑水,有腥臭味,如清水中掺入了屎尿或脏血,食之便上吐下泻,有人说,这是水底下的马头蟒在拉屎撒尿。

有人向蒋兴提议,趁现在水位低,马头蟒无处可逃,将其捕杀,省得以后再受其害。

村上有好些人见过这怪物,头像马头,身子像巨蟒,三四丈长,黑色,游起来飞快,水花四溅,像洋鬼子的小火轮。

尧塘十几亩水面,因为有它在,很少捕到鱼,也没人敢下水游泳。曾经有两个过路人到河边洗脚时,被马头蟒吞食,只留下衣服漂出水面。

蒋兴摸摸有些花白头发的脑袋,青春年华如黑发,不知不觉中掉落了,他说:“我老了,蒋康是甲长,找他说吧。”

蒋康听了大家的呼声,到干了的河底去看了一下。此时河底只剩下中间的大井塘,水与塘底平,直径有七八丈。蒋康往里扔一块半干塘泥,井塘水突然低下去二三尺,马头蟒似乎受了惊吓,有所恐惧地下潜了。过了片刻,水位又呼呼地上升,上升到原位,还冒出不少气泡,如大锅水烧开沸腾似的。

蒋康心想:这怪物真厉害,有翻江倒海之力,到底是什么呢?他知道街上荆族长家藏书多,去他家借了《水经注》来看。书中有这样的记载:“源潭湛濑,有鲜鱼色黑,身五丈,头如马首,伺人入水便来为害”。

按照书中描述,这大井塘中的马头蟒,大概就是郦道元说的马首鱼。这怪物如洋鬼子一样,只要有机会就要害人,你不杀它,它要吃你。唯有乘现在干河之机,将马头蟒杀死在大井塘,才能使它不再兴风作浪为非作歹,才能保村民安宁。

如何捕杀马头蟒?蒋康想了两天,决定把它诱上水面,用鱼叉铁锹杀之。

这一天,蒋康让大儿子春东上街,买了一只猪蹄膀,剖开取出骨头,埋入一只大秤铁钩,铁钩尾环系上大拇指粗的麻绳。准备就绪,蒋康招呼村上青壮年,带上钉耙、铁锹前去尧塘捕杀马头蟒。

村上来看热闹的人不少,胆小的女人和孩子站在岸边柳树下观看,男人们下到干了的塘底,围在大井塘的周围看。

春东把猪蹄膀抛入中心水面,“嘭”的一声响,溅起一圈水花,塘水“哗”的一下落了一尺多,一会儿又涨了一尺多,泛黄的水面荡起微波。人们感到了水中马头蟒的威力,似乎闻到了一股股血腥味,心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他们害怕马头蟒冲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咬人。

恐惧的人们的眼睛盯着圆圆的大井塘,看着慢慢恢复了平静的浑浊的水面。四个小伙子紧握住麻绳的末端,眼睛盯着大拇指粗的麻绳,像钓鱼看着浮漂,又像拔河等比赛开始的命令,只等马头蟒咬钩后往后拉。那麻绳是新的,黄黄的颜色,那么粗的麻绳拽上千斤的重物是不会断的。

蒋康上前握住麻绳拉了拉,没有什么重量,显然马头蟒没有吞食。他有点后悔,马头蟒爱吃鱼,应该买一条大鱼,把铁钩藏在鱼腹中做诱饵,他想叫人们收绳换饵。就在此时,拽绳的小伙子们感到绳子绷紧了,麻绳在往水下拉,力量还很大,他们有点拽不住麻绳了,有人喊:“快来人!我们拉不住了。”

四个人扔下手中的工具上前来帮着拉绳子,八个人身体后仰紧紧拉着粗麻绳,拉了一二尺拉不动了,像拔河一样遇到了势均力敌的强手,他们感到了马头蟒的巨大力量,又有人叫喊:“马头蟒力气太大了,多来些人拉!”

蒋康摇摇手,大声说:“别再加人了,别再使劲了,万一拉豁了嘴,拉脱了钩就麻烦了。趁马头蟒口中有东西,就这么拽着,下去一个人用铁锹捅死它!”

众人面面相觑,主意是不错,可谁敢下到深不见底的大井塘下面去呢?谁敢去杀马头蟒呢?它嘴比脸盆大,还不一口就把人吞下去?就算口中有钩子扎住,它的尾巴一卷一拍也能致人于死地。

蒋康的目光在人们的脸上扫过,那眼光似乎带刺带火,谁碰到便避开,不是低下头,就是歪头看远方,仿佛地上和天上有宝贝有美景似的。

二十三岁,身体健壮如牛的铁蛋与蒋康四目相对时,他的眼睛没躲,但面红耳赤地说:“蒋叔,我水性不好,不会扎猛子,憋不住气,一下水就呛水,就头昏。”

蒋康微微一笑说:“你要下,我也不让,你下去不是给马头蟒送点心吃了。”

人们看着铁蛋笑了,铁蛋的脸更红了,局促不安地低下头。

蒋康的目光停在了儿子春东身上,这是个身材很好体格健壮的年轻人,脸型肤色也好,长方形脸,皮肤被太阳晒得黑里透红,眉毛如剑,两眼如井,又黑又亮;嘴角上挑,显得开朗和善。他书念得好,还有力气,会点武功,身上肌肉骄人。

那是因为洋人的军舰开进了长江,最近处离皇塘只有四十几里,人们感到愤怒而又恐慌,各种传言四起,为了自保自卫,荆家祠堂开了武馆,教人习武。春东春南兄弟上午在祠塾念书,下午便去武馆习武。学了两年,在一次上百人参加的比武中,春东拿了第一。他也是游泳高手,在水下潜几分钟一点事也没有。更重要的是他志向高远,有必要苦其心志,让他受点委屈吃点苦头。

春东见父亲目光对着自己,问:“要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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