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天香,李昧回到位于南荼巷的小院,刚敲开门,青伶和丙儿立刻便围上来问长问短。
尤其是青伶,此时非常关心公子跟那位琴操姑娘相处得怎样。
“很好啊,很融洽。”李昧说。
“哼,”青伶立马撅起了嘴,“那种烟花女子,不知道有什么好。”
“烟花女子?”对青伶这般反应,李昧不觉有些诧异,“怪了,你又什么时候开始嫌弃起烟花女子来了?”
“本来就不好。”
青伶嗓门不高,但一口咬定。
“我想,你俩是误会人家了。”李昧说,“其实人家并非烟花女子,而是我们一直在等,一直在找的人,所以我自然要去见她。”
“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青伶一脸惊讶。
丙儿看了看青伶,没反应过来,“谁呀?我们在找谁?”他问。
李昧伸手揉了揉丙儿的脑袋,缓缓道:“那晚咱们在半道撞上的便是她姐姐。她本名天香,她姐姐叫春香。姐妹俩本身西域人,又跟人学了法术。所以,她俩会用七彩曼珠制毒就不奇怪了。”
“啊,原来是那个妖妇。”
丙儿总算明白了。随即他又好奇地问:“那她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设局偷袭赵使车队?”
“来,进屋慢慢说。”李昧让青伶和丙儿跟他进屋。
进屋坐下后,青伶赶紧给李昧斟上热茶,“公子慢慢讲。”她关切地说。
李昧看了看二人,轻轻掸了掸衣襟,道:“酆城即将面临一场滔天风雨。可惜,我此刻却仍不知晓这场风雨已酝酿多久,背后由何人掌控。”
“咱们是不是又赶巧了?咋总是这么倒霉呢。”丙儿哭丧着脸道。
“没关系,静观其变吧。若无牵涉,能置身事外也无妨。”李昧安慰这孩子道。
“到底什么风雨,公子能说说吗?”青伶问。
“具体会发生什么事,现在还不好讲。但我今晚去见的,恰就是拨弄这风雨之手。”
丙儿这时使劲抓了抓圆脑袋,眼睛骨碌转了几圈,开口问:“等等,公子能不能先说说,你是如何知道那位琴操,不,那位天香姑娘就是白羽妇人一伙的?”
李昧微笑着看了这孩子一眼,“记不记得,当初在百花山庄,长风道长问我为何要将赵使车队遇袭真相公之于众,那时我就已经解释过这么做的理由。从那天起,我就在等。”
“等什么?”丙儿还在问。
“等我们到了酆城,谁第一个找上门来,谁就是那夜设局之人。”
“这么说,那位琴操——天香姑娘让侍女来请公子赴宴时,公子就已知道她跟那事有关了?”
“没错。”李昧抬头朝空中望去,似在思索。
“本来我还不很确定。可当我到了门口,听了她弹那首曲子,整件事一下就全部理清了。”他接着说,“七彩曼珠产自西土,而西土历来与西域来往紧密。西土之物,也多为西域人熟悉。所以,西域人完全了解七彩曼珠这种植物。何况这姐妹俩本就略通炼药之术。”
“公子快说,这姐妹俩到底是什么人?”丙儿着急地问。
“她们是朝廷之人。”李昧说。
“朝廷之人?”丙儿又开始挠头,“朝廷派人设计自己请来的客人?不是想跟赵国结盟吗?”
“那是个局而已。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来说,不过是牺牲掉几个无足轻重的生命。”
“那晚跟青伶打的,明明是个妖人。如今归顺朝廷了?”丙儿继续表示不解。
“是啊。”李昧忽然也想起当初跟卓坚那番对话,不由心生感慨,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朝中既有妖人,下面可不也一样。”
“那公子所说风雨即将来临,到底是什么缘由?”青伶问。
李昧看了看青伶,又看了看丙儿,忽然以非常严肃的语气问:“咱们刚从九仙村来,那里正发生什么事,你们都见过了。想想看,鸡鸣山闹这么厉害,朝廷会不闻不问?”
“噢,我知道了。”丙儿猛地一拍脑门,“大善人说过,镇东将军已经派兵进了酆城,马上就要开始打仗了,对不对?”
李昧努了努嘴,做了个调皮的表情,“丙儿说得对。”他对这孩子说。
“这么说,朝廷早已洞察鸡鸣山的动向?”这时,青伶又问。
“是,毫无疑问。”李昧说,随即再次抬头望向空中,似在探寻隐藏在什么地方的答案,“只是令我十分不解,朝廷在处理这件事上,总像还藏着什么手段。所以,我认为他们的目标绝非小小的鸡鸣山。而盛晋边境已持续数十年未曾大动干戈,况且峡口险固,驻军数万。贸然开战,却也并不明智。那么,他们计划中针对的目标,到底是谁呢?”
“实在想不出来,不如就等着呗。反正跟咱们又没关系。”丙儿说。
“公子,青伶有一事不明。”青伶忽然说。
“什么事?”李昧转头看向她。
“既然朝廷尚未与赵结盟,这时候是不可能对晋开战的。否则的话,最大的筹码都丢了,还跟赵人有什么条件可谈?是不是?”
“对,接着说。”李昧眼里露出赞赏之意。
“如果目标不是晋国,又不是还不成气候的鸡鸣山,那当今天下,还有谁有那么大分量,值得朝廷布下弥天之局来对付?”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怎么,怎么这就是关键?”丙儿又开始拼命挠头,“你俩什么都还没说啊。”
青伶不理丙儿,接着又问:“公子,你今天去见那天香姑娘,她既然承认自己为朝廷效力,就是说,她代表的是朝廷意志。那么你当时为何不直接问她,朝廷为何派人拦截赵使车队,为何刻意制造摩擦不就行了?”
“她解释过这么做的原因。她承认,那是不敢公开的秘密行动。这么做,也是因为朝中如今对是否与赵联盟意见不统一。她上面的人,显然是支持盛赵结盟的。”
“那就是说,其实朝廷还并未就此作出决定,是不是?”
“没错。”
“那就是说,截杀赵使,其实是另一回事。对不对?”
“这种事,不会是单一目的。”李昧轻轻摇头,“一定有另一件更重要的行动藏在后面。”
“鸡鸣山的人,或许另有背景?”
李昧点点头。
不过,他知道那个背景暂时还不便透露。
“如果仅仅是鸡鸣山的事,我不会有那么不好的感觉。”说着,李昧苦涩地一笑,“可惜天香甚至也没透露她到底为谁效力。所以,朝中到底谁在力促盛赵结盟,我们都还不知道。”
“这有何难?”丙儿听得满脸惊讶,“朝堂上意见讨论都是公开的呀。找两个亲近青峰山的朝臣问问,到底哪些人支持盛赵结盟不就得了。”
“这你就不懂了。朝中之事,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李昧笑了笑道,“这么说吧,能站出来锣对锣,鼓对鼓当面辩论的,都不是真正的主使者。他们不过是些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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