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秒，纪濯随意说了一个不起眼的校名。

他很有自知之明，这该是谢肆尘为了不冷场随口问的。

然而意料之外地，却瞧见谢肆尘皱眉呢喃：“……那里吗？”

虽然自忖自己这样的无名小卒谢肆尘必然不会去查，甚至听了便当无用信息忘记。

可撒谎还是莫名让人紧张。

纪濯主动岔开话题，然而以如今的身份，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他只能开口，

“今晚……真的很抱歉，让您——”

几乎都能预想到纪濯会说什么。

又代替顾盛堰道歉吗？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凭什么要替那人三番五次，甚至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

纪濯那可是该被高高捧着，他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的月光！

顾盛堰算个什么东西？

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

甚至看向那纪濯给自己亲手包的纱布，谢肆尘都觉得刺眼。

这些讨好、还有受伤，根本就不该出现在纪濯身上！

谢肆尘心里火大，语气生硬打断，“他的错，让他自己来！倒是你，你打算怎么办？”

瞧着谢肆尘那愠怒的眸子，桃花眼泛了狠厉，凌厉扬着，纪濯看得有些呆:“……啊？”

反应过来后，又有些不明所以。

无他。

实在是按理来说，此刻的自己和谢肆尘不过是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虽然被好心帮了一把，可关心应该远远熟不到这一步。

谢肆尘也察觉到，自己身为初见的陌生人着实唐突，找补一般，温声改口：“……我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既然做了好人那便做到底。”

伪装解释做好，然后图穷匕见，直白发问:“所以，他妈都对你那样了，你还要忍下去？”

这话说出的一瞬。

谢肆尘整颗心攥在半空。

话说出口又开始后悔。

他其实是个很有底线和原则的人，这样背后闲话拆姻缘的事根本不可能。

然而，对着那人生中唯一的例外，就算身为谢肆尘，也不免会甘愿当一个背后挖墙脚的小人。

不可明说的期待疯狂蔓延，企图能听到希望的回答。

分了！

赶紧分了！

这种人，根本配不上你！

只是。

清冷嗓音犹豫开口，很快打碎谢肆尘所有的希望：

“其实，阿姨接受不了，也可以理解……毕竟我们这事的确……”同性.恋还弄得这么明目张胆的确有悖世俗。

而且，自己和顾盛堰还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对方取利，他取自由。

——那可是自己向往了很久的自由，能见自己想见的人。只是一些辱骂和动手而已，为什么要轻易放弃？

只是。

瞧着筹谋许久就算在计划里也只能远远眺望的谢肆尘。

此刻竟然真真实实在自己面前，还一脸替自己撑腰做主的愠怒。

……自己不过一个陌生人，居然都对他这么好！

纪濯恍如做梦，被名为谢肆尘的甜包裹，开心地快要飘起来。

不过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误以为这是感情深厚，如此都不愿意离开，为了爱情甘愿被顾母欺负。

谢肆尘再也听不下去，猛一起身，明明阔背宽肩，不知为何那背影却莫名萧瑟。

谢肆尘眼中满是落寞。

刚才对顾盛堰的针对泄愤，全都像一场笑话，只消纪濯这一句就扎地鲜血淋漓。

什么也不必说了。

自己不过是一个多管闲事的外人。

没有立场，更没有资格。

还在心下欢欣的纪濯看着一言不发离开的谢肆尘，愣怔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那背影走出门外。

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漆黑双眼映出无措，刚才灵巧包扎的双手无意识紧拧在一起。

然而，就在纪濯惴惴不安的自责到极点时。

突然地。

那挺阔冷隽的身影再度折返。

谢肆尘迈着修长的双腿，不疾不徐重新走到纪濯面前，视线移向别处，努力保持着平日的随意口气：

“加个联系方式？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

顿了顿，眼神闪躲，又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好人做到底，不想我这伤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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