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声哗哗倾洒,以毫不温柔的力度被一捧捧扑在脸上,蜿蜒水流划过额头,泅过桃花眼,落至鼻尖,最后滴在那双薄唇。
唇色极白,同谢肆尘此刻的心一样,被丢到茫茫雪原彻骨寒冷,几近麻木。
冲了几分钟,借着冷水降降温,好让那控制不住几欲爆发的火气平静下来。
谢肆尘轻甩了下湿漉漉的额发,然后仰头,微微凸起的喉结滑动了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方才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并牢牢深刺。
多年以来,目光锁定纪濯已成为一种本能,于是,几乎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谢肆尘便捕捉到纪濯。
那无数次幻想过的纪濯,安静地、脆弱地依偎在别人怀中。
情意绵绵、亲昵相拥。
刺地谢肆尘心脏生疼,像被裹满荆棘的藤条紧紧缠绕,刺入,凌迟一般一下下毫不留情的鞭挞,伴着汩汩鲜血留下千疮百孔。
一秒也看不下去,谢肆尘转身,步伐踉跄离开。
远处,林逸目光满是担心,欲言又止问:“肆哥您……没事吧?”
谢肆尘没说话,只示意不用管自己摆摆手。
却在抬眼的一瞬,不经意和镜中自己对视。
漫不经心的桃花眼不知何时氤氲了红,抬手,竟摸到一丝湿润。
谢肆尘自嘲一笑,这下真像个蛊惑众生的狐狸精,用那些损友的话讲,美艳妖冶,倾倒众生。
可没有半点用。
他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
他只想让那一个人看到自己。
骨节分明的修长五指扶额,一下下按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压抑住某些不顾一切闯进去抢人的极端冲动。
越冷静,他越想不通。
到底是什么时候,纪濯和顾盛堰好上的?
谢肆尘静静同镜中自己对视,一点一滴,抽筋剥骨般将过往拽出。
他绝对是个行动力max的人。
尤其在纪濯这事上。
曾在初创时期,便能一趟趟赶红眼航班,国际长途经常一飞就十几个小时,谢肆尘却乐此不疲,只为一个纪濯或许会出席的可能。
然而毛头小子的自己被纪父拦在台下,冷嘲热讽,只能匆匆望一眼心上人的背影。
小有所成,以为有资格被引荐时,纪濯却被纪家严密保护出国留学,杳无音讯。
那个可能一次都没有来。
谢肆尘咬紧牙关,猩红双眼满是后悔。
从见到纪濯的第一眼,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小太子便让他种下自卑的种子,生根,发芽。纵然后来出人头地,成为所有人尊称的谢总,潜意识里也生出不配感。
谢肆尘设想过无数和纪濯的结识画面。
那应该是一个不显刻意和突兀的场合,经过周围人的介绍,他和纪濯正式相知,相熟。
不掺杂别有用心,单纯而美好,徐徐图之揽入怀中,再将自己那些无法见光的隐秘暗恋落上幕布,永不见光。
却不曾想,生活没有那么多的精心设计。
他的心上人像一阵捉不住的风,不知会哪儿吹来,又不知会吹向哪儿去。
从来不曾在自己面前停留一刻。
却在不知何处的角落,悄悄飞到别人怀里。
谢肆尘这么多年的等待,活似一个给自己编织的美梦泡沫,啪地一下,尘归尘,土归土。
早知道……早知道,该卑劣一点的。
抛弃那些世俗道德,放任心底那些阴暗想法滋生,将纪濯的一切查清,牢牢困到他的罗网中……那是不是如今,抱着纪濯的人,就会是自己?
猛然间,谢肆尘心底最压制的阴翳一面野蛮滋生。
去他的!
心底的声音在叫嚣,鼓动着自己冲进去,将纪濯带走。
管他们订不订婚。
管他们相不相爱。
就算是威逼利诱也好,绑走强迫也好,区区一个顾家和纪家,十个加起来都比不了执沃,胜者王败者寇,他凭什么不能抢过来自己爱的人!
纪濯是自己的!
只能是他谢肆尘的!
谢肆尘捏拳,桃花眼阴狠愠怒,控制不住握拳,狠狠往大理石台面一锤。
冰冷刺痛来袭。
理智缓缓回归。
外面,再次探头的林逸拿不准主意,迟疑朝自己问道:“里面快开始了,肆哥您……还去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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