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濯觉得自己呼不上来气,尤其在顾盛堰靠近的一瞬,一些不好的回忆如潮涌般袭来。
那些扭曲的面孔,束缚的绳结,无法挣脱的巨力,伴着一下下电击,将自己所有的骄傲击碎,应激一般下意识想逃。
纪濯呼吸急促,单薄胸膛不断起伏,那副严重的反应一下让顾盛堰梦回那日看到地上鲜血淋漓的青年。
想到医生嘱托慢慢来不要刺激到病人,瞧着反应越发激烈的纪濯,顾盛堰迟疑片刻缓缓放手,只目光还紧紧盯着,时刻注意着情况。
幸好,在他放手的一瞬,那开始战栗的青年像是终于从濒死的应激中透过气,逐渐平静下来。
“我……没事……”纪濯垂着头轻声说,额间碎发轻轻摇晃,从顾盛堰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那轻颤的羽睫,和对自己靠近下意识的躲闪反应。
顾盛堰抬到一半的手顿在半空,状似无意从额间落到那碎发,刻意对远处那一双双克制却掩不住好奇的注视佯作亲密贴脸的动作,实际却是蜻蜓点水般,倏地碰了下便隔在空中。
“不好意思,这边人有点多……”顾盛堰用气音在纪濯耳畔轻轻解释,果不其然,纪濯愣了秒,领悟到什么,那下意识的抗拒顿了顿。
下一秒,主动抬手,轻搭上顾盛堰衣袖。
是真的轻,看着是挽住自己,实际和落下的一片羽毛或是一片叶子没什么区别。
像是在刻意控制着不放下重量。
刻意同他拉开无人注意,但让自己心安的疏离距离。
顾盛堰神色暗了秒,又把想说的话咽下去,瞧了眼表,询问道:“时间也快差不多了,我们直接进去?”
纪濯轻轻点头,二人便并肩朝宴会厅走进。
原本众人都是一股脑往谢肆尘那边围,只在纪濯出现的一秒,被那惊艳模样吸引目光,走动了几位。
虽说如今同性恋的环境放开不少,可在他们这个圈子,这样大张旗鼓的去办订婚还是少数。
不免招来道道好奇和打量,不过因着顾盛堰的身份,最多也只是打量,和私下嚼几句,明面还是还是保有相当的尊重。
故而,一路听到不少恭维和祝贺。
当然,也有几道认出纪濯身份的,低声嘀咕,“这不是那个……港城的那个……”
“好家伙!那个纪家的啊!”
纪濯倒是接受良好,他一向对这些外在的东西无足轻重,有钱或是没钱,有权或是没权,于他而言和今天下了场雨刮了场风没有区别。
甚至,如今这样的生活会更好些。
没有人管自己,无牵无挂,不用被俗世的情感道德束缚。
他可以在复查的时候从兰笙那儿偷偷拿来最新的报纸,看看谢肆尘的消息;可以在天气好的时候抱着画板去草坪上画画,每一张都是那个思念的人,当然,脸是不能画的;以前还常常在兰笙陪同下,去车站练会儿琴,不过之前的电击治疗伤了神经,弹得乱七八糟,已经好久不弹了……
对了,他记着之前还画了幅油彩,悄悄放在兰笙的办公室抽屉里,那幅画自己还挺喜欢,忘记给兰笙说一声,可千万别被当做垃圾扔掉!
思绪像开了马达,到处飘飞,没多久,纪濯意识到了什么。
糟了,可能是躁期要来了……
正想着,突然从嘈杂的谈话中听到分离出了什么。
一道,让纪濯不可置信的嗓音。
谢肆尘的声音纪濯听过很多遍。
但凡市面上能找到的视频中,每一次谢肆尘的公开演讲、会议还有之前引得世界关注的听证会,纪濯都听过。
他还拜托兰笙悄悄保存下来,被允许使用电子产品时几乎不离手的听。
不被允许时,便在自己脑子里的小放映机里回忆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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