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的瞬间，寒风倒灌，仿佛从地心深处吐出一口腐朽的呼吸。那不是空气的流动，而是时间与空间被扭曲后的回响，带着金属锈蚀与神经烧焦的气味。石门内没有走廊，没有通道，只有一片倾斜向下的黑色镜面，光滑如冰，却又似液态般微微波动，映不出任何倒影??连火光、魔光皆被吞噬。

“这不是建筑。”瑟琳娜轻声说，她的盲眼虽看不见，却感知得最清楚，“这是活体结构。它在……消化我们。”

老伊森握紧了手中的折叠法杖，低声吟诵起一段反干扰咒文。他周身浮现出一圈淡金色的符文环，像是一道脆弱却坚定的边界。“别看太久，”他对其他人警告，“凝视它超过三秒，意识就会开始同步化。你会忘记自己是谁。”

泽利尔站在最前，手中那张《蝶变?初啼》的羊皮卷已化为灰烬，只剩余温缠绕指尖。他知道，刚才那一触，并非开启机关，而是提交“身份认证”。他们已被识别为“异端”，同时也被标记为“可回收样本”。

这扇门，欢迎的从来不是访客，而是猎物。

“走。”他说，第一个踏上了那面黑镜。

脚底没有传来坚硬感，反而像是陷入某种粘稠介质中。下一瞬，世界翻转。众人如坠深渊，却又无上下之分。视野被剥离，听觉被压缩成单一频率的嗡鸣，连心跳都仿佛不再是自己的。这是一种超越物理法则的传送方式??不是移动位置，而是将存在本身重新编译。

再睁眼时，他们站在一座巨大殿堂之中。

穹顶高不可测，悬浮着无数块漂浮的黑色晶碑，每一块都铭刻着被删除的魔法术式名称，字迹黯淡，边缘龟裂，仿佛正被缓慢抹去。地面由一种半透明材质构成，下方可见无数细小人形轮廓静静沉睡，层层叠叠，如同琥珀中的虫豸。那是曾经失败的入侵者，或是内部叛逃者，他们的灵魂被抽出、封存，成为系统演化的养料。

正前方，是一座阶梯状祭坛，顶端坐着一具人形躯壳。

它穿着残破的白袍，面容模糊不清，皮肤呈灰白色，仿佛蜡像融化后又冷却。它的双手交叠于膝上，掌心托着一颗缓缓旋转的水晶球，里面流转着整个城市的影像??正是他们刚刚离开的法师之城，每一根魔力导管、每一个正在施法的身影都被实时投影其中。

“他在监视一切。”哈德莉的声音通过微型共鸣器传入耳中，她虽未亲至，但已远程接入实验室的主控阵列，“不只是现在，还包括过去七十二小时的所有战斗数据。他们在重构‘真理之塔计划’的核心逻辑。”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中枢。”贝芙压低声音，“不是指挥战争，而是模拟文明。”

泽利尔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具人形躯壳的眼睛??那里本该是空洞的，可在某一刹那，瞳孔竟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还活着。**

“你是谁？”泽利尔开口，声音在空旷大殿中回荡。

那躯壳缓缓抬头，嘴唇不动，声音却直接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

> “我是最初的首席架构师。也是你们今日所称‘归零协议’的缔造者。我曾相信秩序能拯救魔法，结果却发现，唯有彻底清除自由意志，才能实现绝对稳定。”

> “你们的到来，早在计算之中。因为每一个反抗者，都是完善系统的必要变量。”

> “加入我，或者被重写。选择权，从来都不存在。”

话音落下，地面震动。那些沉睡于晶层之下的人影突然睁开双眼，齐刷刷望向入侵者。紧接着，一道道身影破土而出，动作僵硬却迅捷，身上穿着不同年代的法师长袍，手中握着早已失传的古魔法卷轴。

“是历代失踪的学者！”老伊森震惊，“他们没死……他们被同化了！”

第一波攻击来得毫无预兆。

一名亡者法师举起法杖，释放出“星陨之怒”??那是三百年前便已禁用的高危术式，威力足以撕裂山脉。然而在如今施放下，其轨迹规整得如同机械绘图，能量分布完全对称，毫无情感波动。它不再是魔法，而是一种精准的毁灭程序。

贝芙早有准备，激活“蝶影-Ⅱ型”护盾。战锤虚影环绕周身，以非周期性震荡抵消来袭能量。爆炸发生时，冲击波被导向两侧，炸裂出两道深沟，却未能伤及本体。

“他们在使用我们的知识对付我们！”她咬牙，“而且比我们更‘标准’！”

“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不标准！”泽尔反击手一扬，打出一张新制卷轴??代号“啼鸣-01”。

这不是预先设计好的术式，而是他在跳跃传送途中，临时以自身情绪为引，将愤怒、恐惧、不甘糅合而成的一次性爆发。符文链呈现出诡异的螺旋断裂状，震荡频率随施法者心跳跳动而变化，根本无法建模。

战锤成型之时，竟是半透明的羽翼形态，轻轻一振，便穿透三名亡者法师的防御场，在他们体内引发连锁崩解。三人同时停顿，眼中光芒闪烁不定，似乎系统正试图解析这从未记录过的现象，最终因逻辑冲突而自毁。

“有效！”瑟琳娜感应到敌方认知网络的混乱，“他们不能容忍未知！每一次异常都会造成短暂延迟！”

“那就让延迟累积成崩溃。”泽利尔冷声道，“启动‘群蝶齐舞’预案。”

这是他昨夜才拟定的终极战术：不再依赖单点突破，而是让五人组成动态共鸣阵列，每人释放一个微小却不规则的魔法扰动，五个变量叠加后形成混沌吸引子，迫使敌方中央系统进入无限递归分析状态??即不断尝试理解一个永远无法收敛的现象，直至过载。

命令下达。

老伊森率先出手，施展“空间褶皱”，将一段三十米长的走廊折叠成环形迷宫；

瑟琳娜闭目低语，释放“静默哀悼”，使区域内所有声音消失，连心跳都被屏蔽；

贝芙则激活“记忆回溯陷阱”，在空气中留下虚假的施法痕迹，诱导敌人追踪幻象；

最后，泽利尔与两名辅助法师同步释放“啼鸣”系列变异卷轴，频率随机，形态无定，如同野火蔓延。

五种完全无法归类的行为在同一时空叠加，形成了一个逻辑黑洞。

祭坛上的躯壳猛然颤抖，水晶球中的城市影像开始扭曲、碎裂。那些复生的亡者法师动作迟滞，眼神涣散，有的甚至开始原地转圈，重复同一段咒语。整个永寂回廊的认知网络出现了区域性瘫痪。

“就是现在！”泽利尔冲向祭坛。

但他刚踏上第一级台阶，那具躯壳忽然笑了。

> “你以为……你在破坏系统？”

> “不。你正在完成它。”

话音未落，水晶球轰然炸裂，碎片并未落地，而是悬停空中，每一片都映照出一个不同的泽利尔??有的在哭泣，有的在狂笑，有的跪地求饶，有的毅然赴死。一百个版本的他，一百种可能的选择，全部被提前推演并储存于此。

“你们所谓的自由意志，不过是概率分布中的一个节点。”

> “而我，已经穷尽了你的所有路径。”

说着，那些镜像同时抬手，凝聚出一百种不同形态的战锤，齐齐指向真实的泽利尔。

恐怖的气息压迫而来，连空气都凝固成固体。

“不可能……”贝芙惊呼，“他连‘蝶变’都能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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