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屏山巅,林风肃杀。
流光溢彩的护山法阵蜿蜒流转,幻化出一道道青金交融的晶莹壁障,如无形巨蚌闭合了硬壳,将外界汹涌澎湃、几欲撕裂空气的灵气巨浪尽数隔绝在外,只余下撞击阵幕时发出的沉闷嗡鸣。
王承曦身如松柏,静立其中,目光穿透林隙,牢牢锁住阵前为首之人。
那身着墨色云肩、面色沉静的中年男子,正是当今秦家家主,秦凤鸣。
同为炼气九层巅峰之境,王承曦灵台澄澈,洞若观火,自然能看出秦凤鸣体内灵力驳杂浑浊,深蕴着数十载累积的雄浑,仿若寒潭深处的淤沙,厚重沉滞,足以碾石沉舟。
这份甲子岁月熬炼出的磅礴之力,即便是吞服炼化杂气而生,纵有杂质瑕疵隐于其中,却依然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洪涛。
只是其所修功法,与王承曦自铜鼎神异中承袭而来的玄门正法相较,便如朽木比之精钢,根基之差,不可道里计。
心念电转间,王承曦眸中精芒骤放,锐意之余更添了一抹凝重。
山越内乱方歇,岭原已不必他亲自坐镇,今早甫一回转青禾镇,便撞见族兵仓皇来报秦家攻阵之讯。
他念在二叔王璟颜闭关突破,自是不可轻扰,而三叔王瑾佑为炼制那炉需要交付多宝阁的灵丹,天未破晓便开了丹炉,思忖之下,便领着族中修士来此守御。
王承曦心如明镜,秦家修士人数倍于王家眼下可用之卒,硬拼必败,只需固守阵枢,撑至三叔王瑾佑丹成即可。
阵外。
秦凤鸣面沉若水,仿佛古井无波,可其内心当中,早已是惊涛裂岸。
想他六岁便觉醒三灵根之资,只用一年便引气入体,自此被家族奉若明珠,灵石倾注,丹药堆砌,享尽门阀尊荣。
纵得如此天眷,亦耗费七十寒暑,历尽百般磨砺艰险,方得登临这炼气绝顶,其间辛酸沉浮,不足为外人道。
可眼前那年轻修士,气息圆融如玉,灵力流转温润似溪,清泉漱石,浑不见半分根基虚浮、拔苗助长之态。
观其骨相神髓,至多不过双十年华,修为竟能与他齐肩,如此进境,闻所未闻,怎不令人悚然?怎不令人惊骇?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裹挟着妒火与杀机,悄然爬上心头。
他的视线缓缓自王承曦那年轻得刺眼的面庞上移开,扫向阵内影影绰绰、虽显惊惶却依旧坚守的十余道修士身影。
那股恶寒瞬间化作切齿焚心的狂怒……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战栗与惊恐。
“好一个王家,真是好一个王家。”
秦凤鸣心中恨意翻沸,心中怒道:
“竟在我等眼皮底下,暗藏如此锋锐爪牙,养出了这般一群噬人豺狼。”
“若再假尔等数载春秋,不,或许只需半载?数月?这青云郡城,怕是要被尔等生吞活剥,改姓换天!”
念及此处,他眸底寒芒爆闪,除去王家之心,已化作前所未有之决绝,更夹杂着一丝自身亦不愿承认的……对于王家的恐惧。
“必以雷霆之势,即刻将之碾为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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