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轿子驶上官道,林夫人方平复心绪:“你能早两日到,为娘甚是欣慰。”千言万语,化作这平淡一句。
林彦秋轻拍母亲手背:“儿公务繁忙,只告得四日假。这两日好生陪您。至于大礼当日...”他顿了顿,“儿就不去喜宴了。当众唤您母亲,倒把您叫老了。”
林夫人身子微颤,良久叹息:“你终究未能真心接纳他。早知如此,不该让你为难。”
林彦秋默然,半晌方道:“您的大喜,儿岂能不来?有些事,避无可避。”
轿内沉寂片刻,林夫人轻声问:“今夜宿在客栈可好?”其实她早订好上房,深知儿子脾性。
林彦秋颔首:“客栈自在。”
林夫人遂吩咐轿夫转向,苦笑道:“他为避嫌,特意搬到驿馆去了。”
“罢了,”林彦秋摇头,“晚间请他一同用膳吧。”
轿帘外,初夏的阳光将母子二人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时而交叠,时而分离。
林夫人倚在雕花窗棂前,望着院中那株樱桃树,不觉轻吟:“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年少时读此句,尚不解其中滋味。如今青丝渐染霜华,回首往事,方知岁月无情。
董仲达轻手轻脚地进屋,听见妻子低语,上前揽住她肩头:“怎的?墨卿来了反而不乐?”
林夫人回眸,眼中含愁:“他要住客栈,不肯来喝喜酒。”
董仲达默然良久,温言道:“墨卿能来已是难得。我们且由着他罢。为父能做的,唯有慢慢弥补。”
林夫人破涕为笑,轻推丈夫:“走吧,我在醉仙楼定了雅间。”
“他的意思?”董仲达眼睛一亮。
见妻子点头,董仲达仰天大笑:“真真是我董家的种!”
醉仙楼内,林彦秋独坐临窗位置,把玩着青瓷茶盏。门外车马喧嚣,行人如织,他却只觉得浑身乏力,心头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郁结。
忽然想起张祭酒当年戏言:“你这性子,最适为官。”如今想来,那老狐狸怕是早与董家串通好的。
正腹诽间,忽见那老祭酒训导孙女的场景浮现眼前,“良婿如珍禽,见着就要张网。你祖母当年...”
想到此处,林彦秋不由莞尔。抬眼间,恰见董仲达携母亲入门。因未到饭点,一眼便瞧见了他。
董仲达见儿子独坐,嘴角微扬。尤其看见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不住地往林彦秋跟前凑,更是掩不住得意。
那小婢装模作样地添茶,换来林彦秋一句“有劳”,羞得耳根都红了。
董仲达驻足观望片刻,方才携林夫人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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