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道,“本官在此只能停留半日,午后便要去永兴乡巡视,明日还要赶往野河沟乡。”
听到“野河沟乡”四字,喻文博面色一暗。见左右无人,他压低声音道:“听闻...野河沟乡的赵主簿已被御史台收押。说来...她一个女子能做到一乡主事,着实不易...”
林彦秋目光如电,在喻文博黝黑的脸上扫过。这是在说情?倒像是物伤其类。莫非二人有私?心思辗转间,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哦?你与她相熟?”
喻文博顿时涨红了脸,粗布衣衫下的胸膛剧烈起伏。见院中差役都在忙碌,这才嗫嚅道:“当年...曾是县学同窗。后来卑职投军,归来时她已许了人家。”
原来是个痴心人。
林彦秋暗自摇头。这喻文博倒是个重情义的,按说此刻该避嫌才是。那赵氏的问题出在私开煤窑上,明面证据虽不多,但听姚家娘子说,此女与刘县尉有染数月,才从佐贰升为主事...
“她现下该是羁押在云岭客栈,听说连按察使司都派了人来。”林彦秋拍了拍喻文博的肩膀,低声道,“慎言啊。”
喻文博梗着脖子,终是一言不发。林彦秋轻叹:“罢了,改日本官替你打听一二。”
喻文博眼中闪过感激之色,连油伞都忘了取,就这么冲进了滂沱大雨中。
林彦秋望着他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摇了摇头。檐角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混着雨声,竟显出几分凄清。
一个上午的巡查过后,确认各项事宜都已安排妥当。林彦秋匆匆用过午膳,便乘着青篷马车赶往永兴乡。
黄梅时节的雨最是恼人,虽不大,却绵绵密密地下个不停,将官道浸得泥泞不堪。车帘外,远山笼罩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永兴乡这名字,可有什么典故?”林彦秋忽然问道。前排的简子豪立即转过身来,拱手答道:“回大人,确有来历。早年间此地有个大湖,名唤莲湖,盛夏时节,满湖莲花盛开,粉红一片,煞是好看。”
林彦秋来了兴致:\"后来呢?\"
简子豪叹息一声:“后来?前朝末年,先是围湖造田,后又开山垦荒。如今湖是没了,良田却没见多出几亩。没了莲湖调蓄,每逢雨季,山洪频发。直到二十年前,府衙拨了银两,在山间修了座青峰堰,这才好些。前些年有个游方道士路过,说这堰塘反倒坏了风水,清淤时还污了下游水源。这些玄乎的话,下官也不甚明白。只是每年梅雨时节,乡里上下都提心吊胆,生怕堰塘出事。”
林彦秋虽不通水利,但“堰塘隐患”四字却引起他的警觉:“这堰塘有何不妥?”
“年复一年,泥沙淤积,水位渐高,堤坝也不得不随之加筑。”简子豪忧心忡忡,“石主簿每年雨季都要组织乡勇巡堤,就怕万一决堤,下游数万百姓遭殃。”
正说话间,忽闻马蹄声急。一名驿卒浑身湿透地追上来,隔着车帘高喊:“大人!永兴乡急报!”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