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长安风雪】
宇文融站在大明宫阶前,官袍上落满碎雪。这位监察御史的奏疏刚被中书省誊抄完毕,白麻纸上的墨字还泛着潮气:“天下户口逃移,巧伪甚众……”他清楚这句话的分量——当朝天子最恨欺瞒。
“准奏!”紫宸殿里传出玄宗的声音,像冰凌坠地般清脆。二十道劝农使的旌旗当夜就插遍州县,宇文融摸着腰间的银鱼袋苦笑:八十万逃户的数字报上去容易,可那些被逼着冒充“客户”的良民,谁替他们喊冤?
三百里外的洛阳,元行冲正对着满殿书卷长叹。褚无量咽气前攥着他的手,指甲在《礼记》校稿上划出最后一道痕。腊月里抄书的宦官冻得手指红肿,却无人敢停——圣人要的《群书四录》,必须在年底前用金线装订成二百卷。
【二月·朔方狼烟】
康待宾的弯刀劈开羊皮帐篷时,党项人的青盐正从驼背上簌簌滑落。“唐人把咱们当狗养!”这个突厥降将嚼着带血的羊肉,七万杂胡在黄河冰面上点起篝火。他们不知道,长安城头眺望北方的张说,已在沙盘上标出六胡州所有水井的位置。
玄宗把突厥可汗的国书扔进熏炉,羊皮卷焦糊味弥漫殿中。“赐姓可以,和亲免谈。”他转身对高力士笑道:“这些蛮子就像饿狼,喂饱了反而要咬人。”炉火映着屏风上的西域地图,龟兹乐工正在廊下调试新谱的《凉州曲》。
【四月·血色长城】
张说的马蹄踏碎河套春冰时,王晙的陌刀队已把叛军逼进沙漠。史书记载这场仗很轻巧:“七月丙申,擒康待宾,斩之。”却没说那些被唐军割耳记功的胡人少年,至死攥着从汉地换来的铜钱;也没写流民妇孺缩在骆驼堰下,听着唐人刺史宣读“皇恩浩荡”的赦令。
长安西市的刑场倒是热闹。康待宾被五牛分尸那天,四夷酋长席前的葡萄酒格外红艳。玄宗特意让太常寺排演《秦王破阵乐》,鼓声震得朱雀大街柳絮纷飞——这是给活着的降胡们看的戏码。
【九月·将星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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