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只剩咳嗽和病床的人。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却被茶水的苦涩呛了一下。他皱了皱眉,把杯子放下,想起今天在医院没能看到人,心里那口气始终堵着没散。
“要是我早去一点……或者晚一点……是不是就能碰上他醒着的时候?”
他自问着,又自嘲地摇摇头。
“想那么多干嘛,明儿再去。”
他起身走进屋角,把之前准备的换洗衣服和毛巾一件件整理好,又将老易那副坏了腿的老花镜放进抽屉,打算明天一早就带去医院附近那家眼镜铺去配新镜片。他边收拾,边想着老易那副皱巴巴的脸,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他以前多精神啊,一手拿着书,一手倒茶,能讲上一下午的事。”
他想到小时候在院子里疯跑,一脚把院墙边的瓦盆踢碎,被他老妈揪着耳朵带到易中海面前。本以为要挨顿骂,结果那人只是蹲下来看着他,说:“小孩调皮没事,重要的是知道错,改了就好。”然后转身从屋里端出个剩着半碗糖水的陶碗给他喝。
那一碗糖水的甜,直到今天他还记得。
“老易其实一直在护着我,只不过那时候我不懂。”
他坐回床边,摸出一支烟来,可没点。他只是把烟夹在指间,盯着那根烟发呆。夜已经很深了,屋外的猫跳上了窗台,轻轻地“喵”了一声,又跳下去不知去了哪儿。风吹进来一阵凉意,他拉了拉领口,把身子靠进椅子里。
屋子里静极了,只有煤油灯发出的微微嗡嗡声。那光线摇曳着,把墙上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就像时间也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何雨柱合上眼,却睡不着。他在脑子里一遍遍地过这些天的事,一遍遍地回想着易中海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那些不经意的叮咛和细节。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辈子很多时候都在和老易对着干,可现在,老易一句话不说地躺着,他却有点不适应了。
“你快点好起来吧,院里没人压得住许大茂那张嘴,也没人帮我顶着那些左邻右舍的鸡毛蒜皮。”
“还有你那锅烧鸡,我还没吃够呢。”
他闭着眼轻声说着这些,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说给那隔着几十条街的病房里躺着的人听。
他走到后院角落的木棚下,那是以前堆柴的地方,现在已经多年不用了,斜靠着几块旧木板,一堆木屑落满角落的破箱子。他挑了挑,从中翻出一块老榆木板,长方形,略有些裂纹,但摸起来结实而有分量。
“家里那张凳子坐着不舒服,腿抬得高,背也弯得厉害。”他自言自语着,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专注与坚定,“老易要坐,就得坐个合身的。”
他将木板立在斜阳初照的小场地上,蹲下身,一点点地量尺寸,画线,锯断,打磨,动作虽然略显粗犷,却有一种熟练与从容。他做的不是普通的家具,是一种心里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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