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原来,连我自己,也成了战场。”
然而,这场胜利并非毫无收获。
在心脏炸裂的最后一瞬,他捕捉到一丝异样气息??那不是阴冥宗的邪术波动,而是一种极为古老的符印痕迹,源自西域佛门失传已久的“**梦陀罗禁术**”。
此术可借他人梦境为媒介,植入心魔种子,最终操控其神志,甚至夺舍重生。但施展条件极其苛刻,需施术者与目标有过深切因缘,且至少共历三场同梦。
“共梦……”他心头一震。
忽然想起,三年前他曾为救一名中毒少女,与她同服“双生散”,共入梦境七日。那少女后来痊愈离去,再无音讯。
难道……
他立刻启程北上,赶赴当年救治之地。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那户人家已被大火焚毁,村中老人称,少女返乡途中遭劫,全家罹难,唯独她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萧飞逸立于废墟之中,久久不语。
他知道,那个曾被他救下的女孩,早已被阴冥余孽掳走,培养成了新一代“梦使”。她以感恩为饵,以共梦为桥,一步步在他的识海中种下心锚,只为有朝一日,让“萧飞逸”自愿献祭,成为新神载体。
而最讽刺的是??她或许真心感激他。
可这份感激,也被扭曲成了杀他的刀。
他闭目,默念一声:“抱歉。”
不是为你变成这样,而是我不得不防你。
半月后,他潜入西秦境内一处隐秘山谷,据密报,此处常有白衣女子夜半诵经,声入梦境,方圆十里百姓皆做同一噩梦。
他藏身古树之上,静候子时。
月升中天,一袭白裙果真出现于谷中祭台。女子面容清丽,双目却空洞无神,口中吟唱的正是梦陀罗禁术的核心咒言。
萧飞逸本可一击毙命。
但他没有。
他落在她面前,轻声道:“你还记得我吗?是你发烧说胡话时,一直喊着‘叔叔别走’的那个郎中。”
女子身体一僵,歌声戛然而止。
泪水缓缓从她眼角滑落。
“我……记得。”她声音颤抖,“可我控制不了自己……他们在我脑子里种了东西……每次我想逃,它就会让我梦见你死在我怀里……说我害了你……我宁愿疯,也不想再经历那种痛……”
萧飞逸心口如遭重击。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阴冥宗不仅利用她的能力,更用她的感情作为枷锁,让她在爱与罪之间反复煎熬,直至精神崩溃,彻底沦为工具。
“听着。”他缓缓上前,握住她的手,“我现在教你一段口诀。它不会让你立刻解脱,但它能帮你守住最后一丝清明。当你再梦见我死去时,就默念它。记住了吗?”
女子点头,泪如雨下。
他低声传授“守心诀”入门心法,短短十二字,却是心灯会最核心的根基。
传授完毕,他退后一步,抽出断剑。
“你要杀我?”她凄然一笑。
“我要斩断那根线。”他目光坚定,“不是杀你,是斩掉控制你的咒印。”
剑光一闪,直取她眉心!
却不刺入,而在距皮肤毫厘之处猛然停住。剑气激荡,逼出一缕黑烟,正是寄居于她识海的梦蛊本源!
女子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蛊灭,术破,山谷中阴雾散尽,月光如洗。
萧飞逸抱起她,连夜送至心灯会总堂,请倪雾亲自医治。
一个月后,女子苏醒,虽失去武功,神志却已清明。她自愿留在心灯会,教授孩童读写,每日黄昏,都会对着西方轻轻说一句:“谢谢您,救了我两次。”
而萧飞逸,再次消失于众人视线。
有人说他去了极北苦寒之地,寻找初代阴冥老祖留下的禁忌典籍,以彻底根除隐患;也有人说他混迹市井,化身乞丐,在每一个谣言滋生的角落,默默点燃一盏心灯。
唯有水妙兰知道,他从未真正离开。
每当前线传来新的异动??某地井水泛黑、某将领莫名癫狂、某孩童画出逆符文??不出三日,必有一封匿名密信送达心灯会总部,精准指出源头所在,附带破解之法。
字迹潦草,却熟悉无比。
她将这些信一封封收好,藏于枕下,如同收藏一段段无声的守望。
五年后春,千秋峰上,那株雪莲终于绽放。
洁白花瓣舒展于晨光之中,清香弥漫数里。百姓闻讯而来,纷纷跪拜,称其为“圣莲降世”。
水妙兰立于花前,轻声道:“你看到了吗?你说过,只要还有人愿意点亮心中的光,黑暗就永远赢不了。”
一阵风吹过,莲叶轻摇,仿佛回应。
而在千里之外的荒野驿站,一名衣衫褴褛的老郎中正倚墙而眠。他腰间挂着一只破旧药囊,上面用红线绣着两个小字:“心灯”。
梦中,他似乎笑了。
远处天际,乌云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洒落大地。
他的剑早已断裂,他的名字渐渐被遗忘,但那些因他而觉醒的灵魂,仍在各自的路上前行。
真正的剑猎天下,从来不是一人执剑,横扫八荒。
而是千万人心中,皆有一刃不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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