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看了好一阵子,眼看着赵灼然走远了,她也没跟上去,而是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找什么人。春儿跟她一样,眼珠子溜转转。
“我说,春儿,你该不会把信送错了吧?”芳华问。
“没,我看着王家公子把信给捡了才走的。这个时辰,他准来的。”春儿说的信誓旦旦。她很是怀疑地看着芳华就问了:“小姐,这行得通么?”俗话说得好,一失足成千古恨,她家小姐就干这事。她劝不了芳华,只能狼狈为奸了。
“你要是男人,你会娶一个不贞做作又毒舌的女人当媳妇么?”
“不会。”
“那就行得通了。”要是这赵灼然心胸开阔到如此地步,那她,只能认了。
这是芳华的计谋,牺牲自己的名声,搭救自己这一辈子的幸福。那王家公子不是对她死心眼的么?那就好办了。按照她在脑子里上演了好几遍的故事情节发展,她在赵灼然面前得要装,装得不贞,又得做作。
“王家公子来了,来了。”春儿扯了扯芳华的衣袖。芳华往后面看去,老远的,她就见到一个多月没见过的王公子扑通扑通地赶来了。不是她好眼力,而是王公子太好认了。鹅黄色纶巾,枣红色的衣裳,最要命的还扇了一把雪白雪白的羽扇。虽说他这是效仿周瑜的“羽扇纶巾”,可如此复杂的颜色混在一块,实在叫人过目难忘……
王公子也好眼力,一眼就发现了芳华。这一下子,王公子这一匹四百里骏马立刻变成了千里马了,头也不回直追芳华。
芳华汗了一把,拉着春儿越走越快,淹没在人群里。
在繁华之极的九里街,人头涌涌之中,芳华见到了赵灼然。快步靠近这齐悦王,背对着,她掏出手帕遮挡一下确实有点毒辣辣的阳光,大声嚷嚷了:“这王展怎么还不来?热死我了。”
春儿在一旁搭腔:“小姐,他准回来的。我可是亲手把信交给他的。”这是鬼话。春儿只是把信捆绑在石块上扔进了王家的院子,见王展捡了才从墙上跳下来的……
王展对芳华一往情深,这是千真万确的。可王家老爷子就不待见芳华这泼辣千金了。王展三番四次央求他爹去柏府提亲,拧不过儿子的王老爷子曾经应允过一回。在进柏府的前一刻,王展居然打退堂鼓了……
芳华嚷得这么大声,赵灼然就算是半个聋子也听见了。她回过头,见着了芳华。珠钗银簪插云鬓,浅色罗裙绿上裳,说明艳动人不假。
芳华知道她就站早自己背后,可不敢转过身来,就怕看见她那鬼样子。其实,今天的赵灼然没前两天她看到那么可怕了,这可要归功于宫里的太医劳心劳力。用了几十种珍贵中草药磨制出来的粉,没半点功效的话,梁太后还不砍了他们的头。为了不吓着人,赵灼然可是把额前好几撮发放了下来,好遮掩一下刀疤。
这刀疤是大半年前与胡人作战时被暗算留下的。胡人本来是想从背后袭击她,一刀要了她这主帅的命。可她躲过了,但刀子划在脸上了。当时战况紧急,就拖延了治疗的最佳时机。在边疆呆久了,这倒不叫她像京中女子这么爱惜自己的容貌了。但每次照镜子的时候,还是有那么点失落的。
九里街街头,俨然出现了王公子的身影。街尾的主仆俩交换了一下眼色,春儿指了指王公子就喊道:“小姐,王公子来了。”
“总算来了。”
赵灼然不晓得这女人玩什么把戏,就不走了。站在买面具的摊档前,她挑一下这个面具看一下这个面具。终于,挑了一个小孩面具,就压低声音问身侧的贴身侍卫之一的罗锦:“这个面具送给太子可好?”
罗锦看了一赵灼然,同样很低声地回了:“主公,宫里规矩多,还是别送了。”
“是么?我就挺喜欢的。”宫里规矩多,她怎么不知道?宫里的女人忙着勾心斗角,还搭上小孩。这也不准,那也不准,宫里的小孩不如平常人家的。扔下面具,赵灼然带着两侍卫上了一旁的茶楼,挑了一个临窗的位子,盯着芳华。
暗中观察敌情的春儿就说了:“小姐,他们上了茶楼。”
“知道了。”芳华用手帕擦了擦额际,见王公子见到自己了,就说了:“走,我们也上去。”
主仆俩上了茶楼,要了一个跟赵灼然相邻,但有一席子隔着茶座。赵灼然还是跟她背对着。小二勤快的很,芳华要的碧螺春不一会儿就送上来了。她闻了一下茶香,细品了一下,觉得没府里的好喝就有一下没一下喝着。
两个茶座都没人说话。
一早就看见芳华上了茶楼的王公子此刻也奔上楼了,手里攥着一封春儿代写的信。气喘吁吁地站在桌旁,眼珠子欣喜地看着芳华。
“……柏小姐,你找小生……为何事?”
“我找你?”芳华放下茶杯,皱起峨眉,很“不解”地问。“王展,我可没找你。”
王展蒙了。信中的又是妾心又是妾意的,对郎之情可歌可泣的,怎么一转眼,这妾就变心了?“……这不是你给我写的信么?说要跟我……”王小生脸红了。
“跟你什么?”信是春儿写的,芳华压根没过眼。
“……泛舟于鸳鸯湖上,携手共游白头山畅心亭。”
……鸳鸯湖,白头山,芳华白了一眼春儿:亏你想得出……
鸳鸯湖,白头山,听名字就知道这地方是什么人去的。京城小姐公子就爱这两地眉目传情,暗许终生。
“荒唐!”芳华站起来,一拍桌子。“我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下个月我就要嫁给齐悦王当王妃了,你这等小人纯粹是见不得我好才如此污蔑我,算我昔日瞎眼了,居然与你相交数年!”
——“不贞”就是这么来的,说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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