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得从三年前某个沉闷的夏天说起。
雷声闷闷地压着空气作响,像是被重重地按下了钢琴的最低音,在头顶的上方不满地低吼着。
空气沉闷粘腻,雷声压抑嘶吼,这是要下雨的前兆。
最后一个“好”字说出,耳边的手机彻底关机。
与司机老张交代完的白绮桃走到附近公交站台前的候车位前,目无焦点的呆坐着等车来接。
风夹杂着混淆意味的热浪翻滚在脸上,有点像被捂上一块不太干净的热毛巾。周围树影稀疏地摇动,树叶被烈风吹落,又在落地前和与它一样有不幸命运的其他树叶一起被卷动。
地上着急忙慌的蚂蚁往巢穴的方向赶去,密密麻麻地排成一道不守规矩的线条,鸟儿也收起翅膀回巢与孩子栖息。
"好闷。"白绮桃挥动已经成为板砖的手机扇风。
这点微不足道的风连个心理安慰作用都发挥不了。
不顺畅的气息从胸口处传来,温吞吞地包裹住整颗心脏。
左侧驶来一辆公交车停在她面前。
前后门同时打开,冒出来的空调冷气缓和了一点她周围燥闷。
后门有人下车,前门冷冷清清。
司机偏头看了白绮桃一眼,应该是在询问她要不要上车。
白绮桃礼貌摆手:“谢谢,我不用。”
得到答复后,司机按动按钮,前后门同时关上。
车内传出的空调冷气被隔开,公交车匀速向前驶开。
它前一秒驾驶离开,后一秒车站多了个气喘吁吁的男生。
他看着离车站越来越远的公交车,眼眸充满不舍和悲哀。
“没赶上车,他应该是很伤心了。”白绮桃从对方伸出的右手在心里合理推导。
站牌显示下一趟这路公交还要等20分钟。
男生认命的叹气,转身打算坐在候车位玩手机消磨时间。
抬眸和前方座位上的女生碰巧对视上,瞳孔紧缩。
与他的震惊形成对比,女生像是看见陌生人一样,平静的移开了视线。
乌云密布的天空使光线暗沉,隔着一段距离的白绮桃只注意到了男生动作里的迟疑和停顿。
尚未看清对方的容貌和神情,只觉得身形和她记忆的某个人很像。
“反应好平淡,应该不是她。”
男生压住内心的波澜,朝着候车位走近。
最后他放下书包,和她坐在同一排座椅上。
两人一个最左边,一个在最右边。
正在发呆默念“心静自然凉”,余光里突然冒出了男生真切的容貌。
她稍稍转动头,像是活动久坐的身子一样“不经意”的又看了几眼。
“我勒个豆豆,这孩子的跟秦彦灼一样啊。”
根据生活经验,合理怀疑这个男生也叫秦彦灼。
至于是不是她认识的秦彦灼,生活经验给不了她答案。
整个车站唯二的灵长类生物保持着陌生人之间应有的礼貌相处方式。
看似在平静等车的两人,实则都在悄咪咪通过余光打量对方。
时间在近乎凝滞的空气中流失。
车站的顶棚发出噼啪声,雨终于还是落下来了。
道路左侧,公交车的逐渐出现在眼睛的可视范围内。
秦彦灼站了起来,侧身向左,关注着匀速向站台驶来的公交车。
紧握着从包里取出的雨伞,眼神时不时地瞥向坐在候车位上的女生。
女生坐在候车位上,低头摆弄着始终没有亮屏的手机,似乎是在思考着某个问题。
她的长发披在肩上,微微遮住了她小巧精致的脸庞。
秦彦灼看不清她的神情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同样,白绮桃也看不到他眼中流转的复杂情感。
公交车已经停稳,他深吸一口气。
时间不等人,机会也不等人,他必须得做出决定。
车门打开的时候,他快步走向坐在候车位上的女生。
“天气预报说大雨会持续一阵,伞你拿去用吧。”
以尽可能避免接触的方式把伞立马塞进女生手里后转身跑上公交车。
“啊?”
视线里多出一把伞,白绮桃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引回神。
拿着伞站起来:“但是——”
你坐错车了老铁。
很可惜,车门已经被关上,车内对此毫无意识的秦彦灼笑着朝白绮桃挥手。
他甚至在车内回了句:“拿去用吧,我没事的。”
虽然不知道对方能否听见他的回话,但他觉得自己做的非常不错。
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送把伞应该没事。
要是对方是自己熟知的那个白绮桃,应该能看出伞其实暗藏玄机。
他忍不住在心里夸自己:“我真是个聪明又体贴的人。”
公交车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白绮桃撑开伞,手指轻轻摩挲着伞柄的突起:“连伞都要刻上签名,三十年如一日的自信且臭屁。”
“所以呢,”她把伞收起来,“给了提示不给联系方式?”
光说明自己是那个她熟知的秦彦灼有个毛线作用,认亲不负责接回去?
还是等她去找他?
麻烦鬼,做梦吧。
回到座位上,看见秦彦灼原本坐的位置旁边多了本书。
她拿起翻阅两页,立马合上怒骂:“怎么会有人活了两辈子还是个不长记性的蠢货!”
……
“那本书就是你说的以秦彦灼为主角的小说吗?”
江淮眠敏锐的感知到白绮桃的怒火。
白绮桃用吸管搅动杯里的冰块:“对,就是那本能窥见另一个世界的小说。”
当初给江淮眠解释的是意外发现的也没错,她只是略去了中间秦彦灼的蠢事。
“有没有可能,我是故意给你看的?”
秦彦灼的语气有几分心虚。
白绮桃微笑:“里面夹带的200元也是给我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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