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峥自然也看见了阮沅,从她的足响起的那一刻,她目不斜视地一步一步向着他走来,他突然发觉自己居然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看她,耳畔是静姝细细的嗓音,可是她的脚步声却让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听见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莫名其妙地随着她的足音噗通噗通乱跳。
她在他的斜对面坐了下来,两条长腿优雅地交叠并拢在一起,严谌给她泡了一杯茶,她微笑着起身接了过来,然后打开了笔记本,低着头不知道看什么。
严谌本想给双方引见一下,可是从阮沅进门的那一瞬,他敏锐地发觉了秦亦峥和阮沅之间的不对劲,到了他这样的年纪,太清楚人世间很多事根本不适合去追寻背面的来龙去脉,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坐下来,继续之前暂停的话题。
阮沅努力将自己的视线集中在她的采访手记上,可是耳朵却不受控制地捕捉着来自对面方向的一切声响。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严谌和秦亦峥身畔的女生两个人在对话,什么洛色林,什么双重真理,反托马斯主义,奥卡姆剃刀……这些哲学专业术语阮沅不感兴趣,她关心的统共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而已。
可是他和她一般的沉默,就像一个在场的幽灵一般,秦亦峥只是安静地坐着,不言不语。阮沅想抬头看他,又觉得自己不该去看他,就在这种拉锯式的挣扎里阮沅觉得自己快发疯了。
明明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秦亦峥”,可是她却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控制自己奔涌的欲望,她必须用最恶毒的话语警告她自己——“阮沅,别那么下贱,对于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来说,你对他和对自己所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离他远远的。”
那个长得很像谢静蕙的女生还在口若悬河地讲着,她的音色其实很不错,可是听在阮沅耳朵里,她却觉得这个两脚书橱简直比一百只鸭子还要聒噪。
“你写的论文我看了,基础确实很不错,但是我现在基本已经不带研究生了,恐怕这件事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严谌的这句话终于让阮沅的耳朵得到了清净,也是这个瞬间,她不得不承认阮咸一直信奉的“人性本恶”或许是对的,因为她很想看那张和谢静蕙相似的脸庞上露出挫败的、难受的表情。
“严书记,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为了做您的学生,她——”秦亦峥终于不再装菩萨,开了金口。
“姐夫,不用再说了,别为难严书记,是我自己还不够优秀,还入不得严书记的眼,我会继续努力。”谢静姝从沙发上起了身,她有些凌乱地和严谌鞠了一躬,便匆匆跑了出去。
秦亦峥只好打了个招呼也快步跟了上去。
阮沅却似被大石击中,姐夫,姐夫,难怪和谢静蕙长得如此相像,原来是谢静蕙的妹妹。而他竟然是带着女人来走后门的,这算是什么,姐姐死了,妹妹来接盘姐夫吗?对她阮沅,他永远一副公事公办的死相,到了别的女人那儿,却是十足的照顾呵护,呵呵,他的规则、藩篱、禁忌从来都只是针对她而设置的,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此刻还是觉得那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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