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朱祁镇却觉得浑身冰冷。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若不再给一个交代,这皇位怕是于他这一脉都无缘了。
这天下数量最多的是普通百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小不忍则乱大谋。
朱祁镇强装镇定的从马车上下来,双手紧握成拳。
咬紧牙关满脸涨红的弯下腰,向这些身着素服的人鞠躬行礼。
直起腰时,眼中便满是泪水。
哽咽着说自己对不住那些牺牲的将士,怪他识人不清,受小人蛊惑才酿成大祸。
他年轻气盛,想到瓦剌竟然敢掳掠大明朝的臣民,便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没有周密部署便贸然出兵,回宫后他便会下罪己诏,并且给予这些家属补偿,祈求这些人能原谅他的过失。
现场气氛凝固落针可闻,两方僵持住了。
这些普通百姓只是想为已亡的亲人求个公道。
可犯错的是天子,他们能如何公道?天子不可能为一场败仗而偿命。
天子低头,已经要下罪己诏,已经向他们道歉了。
可为何心里还是空空落落的?就是觉得这样不够。
可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除了一点补偿和轻飘飘的道歉,他们什么也讨不回来。
不甘心,他们的眼神像豺狼一样凶狠。
怎么也咽不下这颗苦果,凭什么朱祁镇的错误要他们来买单。
不知真相前他们还能自己麻痹自己,说天子是被奸人蒙蔽。
天幕说的不错,德不配位必有遭殃。
这样的人若还能掌握一个国家的命运,那下次遭殃的又不知道是哪里的人。
汗从额头一滴滴滑落,朱祁镇开始不耐烦了。
站得他腰酸背痛的,为什么这些平民变了?
人生来就是分三六九等的,他便是最高那一位。
这些人得到了他的道歉,难道不应该就此翻过这一篇。
设身处地的理解他的难处,继续拥护他支持他吗?
毕竟像他这样勇于承认自己错误的皇帝,古今往来也没有几个。
再说了他可是先帝的嫡长子,最正统的继承人。
这些人都是靠他们朱家才能过上现在这样的好生活,为什么敢用那种眼神看他。
“够了,你们真当朕是泥捏的。你们这是要干嘛,要造反不成?胡大人回宫,若有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小小瓦剌欺辱他就算,现在就连本朝臣民都敢这么下他面子,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病猫啊。
他倒要看看,这些人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胡大人腿都是抖的,真恨不得扇当初自告奋勇的自己几巴掌。
就在这时小太监带着锦衣卫赶来了,他们驱赶那些普通百姓,想要护卫朱祁镇离开。
他们来时太后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伤到这些老百姓。
所以都是小心再小心,生怕又被远远站着看戏的郕王捉到把柄。
朱祁钰回府的第二天就丢出去了两个小太监,郕王府什么也没说。
可无奈群众会脑补啊,都说那两人是太后派过去的卧底,竟然妄图毒害郕王一家。
想让郕王一脉断绝,这导致太后的风评奇差,今日都不敢出宫来接自己的宝贝儿子。
那两小太监出了王府门不知道被多少侠义之士殴打谩骂,反正太后的人找到时就只剩几口气了。
最后直接一刀了结,曝尸荒野。
一老汉双眼赤红,左手抱紧怀中牌位,冲上去就一拳打在其中一个官员的脸上。
“狗官,你们还我儿命来。”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那些被驱赶的人一拥而上,逮着随行官员和几个太监侍卫就是一顿狂揍。
边打边哭,嚎声震天。
拥挤间马车被掀翻在地,朱祁镇被晃的头晕眼花。
艰难的从车上爬出来,出来就陷入了混战。
声音嘈杂,无人听到他的嘶吼,一时间弄得狼狈不堪。
马儿受惊乱窜,朱琦钰立马让身边的侍卫去制住马儿,将马带离战争中心。
钱皇后得知夫君马上归来十分开心,一早就到孙太后的宫里等着。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刚派去迎接的人也没能传回消息,她不安的看向孙太后。
“母后会不会出事了,要不我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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