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州。知州府。
知州府内堂中,嘉州知州范方正拱手向两位衣着华贵的京都年轻巨商喝喝赔笑,“贺老板,叶老板,今日下官真的是万分欣慰,承蒙两位先生的大义襄助,我们终于把议定营建船坞的诸多事宜协商完毕了。”说着仿佛是解脱一般长嘘一口气。
嘉州为古越地,南临大海,除了兴旺盐铁之利外,全州船舶业也十分发达,官府监督和督促船舶营造业实属上廷发派下来的明文历律,一是为了防止行业中巨头的垄断,方便民生,二是监管船舶营造业的赋税,以保证国政收支......可是这些明文规定也并非每一个船舶商人都愿意接受。
贺龙冷哼一声,对范方的恭维之话爱理不理,而一边的叶晨礼尚往来地笑道:“范大人也辛苦了,自从叶某与贺兄决定来嘉州参办这船舶生意,知州府的人可没少来‘问候’我们呀!”
范方媚笑连连,“有两位京都巨商的支持我们嘉州的船舶营造业定会蒸蒸日上......”
贺龙冷声,“未必,倘若是允许我们自行运营,官府不出面干预的话,我们无疑会赚得更多的钱。”
贺龙一副自命天高的模样抬起桌上的香茗吹了吹,忽而想起一事,前些日子刚来嘉州时,与一群本地富商吃酒玩乐,宴席期间他与一人因口角不合,又喝多了几杯,就互相争论推蹴,没有料到那人大叫一声便一头栽倒在地,那时贺龙也是神志不清醒,在那人倒地的一刻也跟着醉晕了过去......第二日醒来,就惊闻那人已死,甚至还有人来状告是他贺龙杀了人!贺龙在叶晨的建议下乖乖在客栈中躲了几日,可是更奇的是当日知州衙门中又传出那人经官府检验,是死于暴饮暴食,与他贺龙毫无相关!贺龙这一起一伏速度极快,连他自己都弄得晕头转向不明所以,这一日他来知州府还有一事就是要弄清到底是谁帮助他洗脱了杀人的嫌疑。
可是知州范方一直在唠叨,他贺龙根本没有机会插嘴,一个上午贺龙是心烦不已,眉头紧蹙,一张英俊勃勃的年轻面容上满是乌云。心想:那个知州对他和叶晨一口一个“青年才俊”“年少有为”到底烦不烦!正事没有几句,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范方感觉到两人的怨念,连忙递上一份文书,道:“这是今日签押的议约,包罗巨细,公平合理,解决了官府和您们两人之间的许多纠纷,钱银款额问题上也无厚薄盈亏之分......”
贺龙一听到关于钱的事就火气,来做个船舶生意本来是肥的流油的美事,没想到是哪个杀千刀的暗中把他们投资的事务一一调查清楚,并且上报给了官府,让他们平白要多出好多赋税!
贺龙语气不善的说了几句,连一直笑脸相迎的范方都挂不住笑脸,灰下脸来,不知如何是好。叶晨尴尬,只好在旁边打圆场,说一些有的没得转移大家的注意......忽而叶晨眼尖,余光瞥到了一副屏风后露出一点雪色衣角,隐隐约约有翠璧色泽的兰花暗影浮动,瞬间,穿堂之风掠过,兰花幽妍的香气沁人心脾.....是幻觉吧,叶晨心下不由一颤,心想这是府衙内院,其间会有丫鬟或者干脆是官家女子来往也是正常的,可是,那躲在屏风后面的人儿到底是何种佳人,还没有露面就已经让人感觉到“她”绝世的风姿......
叶晨拱手向范方开玩笑般的笑道:“范大人家中还真是......金屋藏娇呀......”叶晨指了指屏风那边,本想范方会羞赧,可不料范方顺着叶晨的指示向那边一看,脸色变得青黑!范方深呼气一口冷气,像是在极度的压抑自己,他负手大声叫道:“是何人鬼鬼崇崇在屏风后面?若是有什么要说的就正大光明站出来!”
叶晨一听范方这话是话中有话,难道他知道屏风后面藏的人是谁?!叶晨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盯着闻声款款走出来的那位“佳人”。
“下官宋巩,失礼了。”
叶晨目愣口呆地看着眼前雪白纱衣文儒装扮的男子,冰雕般清秀娴雅的容颜在身后青烟溯雨六月花纷飞的屏风的衬托下愈显清雅脱俗,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叶晨在看见那男子的一刻,脑海中惊雷般的迸发出经年所学的诗章——“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蓠以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宋巩神色疏淡,一双优美的眼眸中射出一道凌厉光芒,他看着厅堂中的三人,范方一见他就摆出一副死人脸,叶晨木愣愣的,一副好像被雷劈到的傻样,而贺龙一直扭头看窗外,明摆着不搭理的样子。宋巩也不以为然,“下官的确有话要说。”于是就事论事的微笑道:“船舶营造业不说是嘉州支柱的行业,也是关乎国计民生的业务,朝廷日夜关心,嘉州知府又安敢怠慢......说起来,若不是下官偶然听闻贺老板和叶老板在岷山一代筑有私宅,乡下人们不时说起,下官也不能及时上报知州大人,查实两位老板的底细,才有了今日重新议定协约之事......两位大老板可是心服口服呀?”
贺龙一听,惊愤不已,一拍桌子,站起来骂道:“原来是你这个多管闲事——”在正面对上眼的一刹那,他顿时噤声。宋巩纤眉一挑,不恼反笑,笑得如兰静雅,“贺老板,怎么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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