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青衣，恍惚有仙意。</P>

“此酒甚烈，急饮易醉。”曹皆在身后问道：“可知今夕何夕？”</P>

姜望往前走：“我很清醒。现在是我的时辰。”</P>

“姜真人将何往？”曹皆又问。</P>

姜望没有回头，只是抬起一只手，结拇指与尾指成环，食指、中指、无名指并为一竖板，就此结成印决，彷如一冠，放在自己的头顶：“真人当为自己加冕。”</P>

……</P>

……</P>

时间往前。</P>

斩雨统帅田安平，捂住自己的脖颈，摇摇晃晃地往前。</P>

他总是推着时间走。</P>

这是他第二次走出鬼面鱼海域，前一次是杀机凛冽地去寻楼约，这一次是奄奄一息地独自远离。</P>

他当然不愿意死，但枯乏的活着，也没什么意义可言。</P>

就如此刻，他并不感到煎熬或者痛苦，他只觉得满足和有趣。</P>

血液在指缝间流溢，当中有一种粘稠的感受，使得这双手，仿佛在指间生了血蹼。</P>

松不得啊。</P>

太锐利的剑痕留在伤口，不算太宽的一道剑创，已是“道”的创伤。他必须要认真地与之对抗，才能避免自身的道则根本进一步崩溃。</P>

解开孽镣之后，他没能真正地战斗。</P>

倒是将全面解放的状态，都用来处理自己的伤势。</P>

眼看着伤口就要止血，他那交错着锁住脖颈的双手，各自分出两根手指，探进伤口，往外一扯！</P>

颇窄的一道剑创就此拓宽，撕长，从锁骨一直开到下巴，鲜血哗哗地流！</P>

粘稠血液，倒似与他戴上了一双血手套，也为他披上了一件血衣。原本的颜色瞧不见了，已是鲜红叠着暗红。</P>

他摇摇晃晃地走着。</P>

解剖自己，也是进一步了解自己的过程。治愈自己，则意味着需要弥补过去的不足。留住伤口，是为了更多感受姜望的剑。</P>

海风迎面。</P>

在人虚弱的时候，风也更酷烈。刀刮也似，凌厉地敲击他的眼帘。</P>

他只是淡漠地睁着眼睛，平静地注视一切，迎接世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所有。</P>

若不能戳瞎他的眼睛，他就会一直注视。</P>

直至某个时刻，他恍惚一个趔趄，努力站定时，眼前一切已不同。仿佛跌入了某个神秘之地，眼前是一片绵延的飞角高楼，仙气氤氲，越往远处越隐约。</P>

但没有任何存在的实感。</P>

海上生万象，不知是何处蜃楼。</P>

田安平即便虚弱至此，眼界却也不曾丢失。当然他并不在意真实或虚假。</P>

有人当真，就不算假。</P>

他在门楼外站定，并不进去，如此沉默了许久，直至蜃楼深处，走来一道虚幻的身影——</P>

此尊仿佛虚光所聚，面容璀璨不可直视。身在此间。似又不在此间。</P>

“啧啧，伤得不轻啊。”那人说道。</P>

田安平捂着喉咙，声音在空气里凝结：“诸方都如此克制，这次战争的机会，千载难逢。你们一心等乱世，怎么机会来了，不见把握？”</P>

蜃楼中的人道：“你在发力之前，可不曾提醒我们。”</P>

田安平的声音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事事都要等我先提醒，你们半点跟不上，这合作倒也不用再继续。你们已无前路，没必要叫我踏上这艘注定沉没的破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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