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武司,镇抚使衙堂内。
一袭深青官袍的聂玄锋高居上首紫檀大案之后,手抚长须,面上笑意如春风拂面,眼底带着几分惊叹,和毫不掩饰的赞誉:
“陈盛啊陈盛,你此番,可真是给了本官一个天大的惊喜!”...
冰棺裂开的瞬间,整座忘川洞内仿佛有千万颗星辰同时亮起。那不是光,而是记忆??无数被封存的过往如潮水般涌出,化作流动的画面在空中交织:初代守陵族七人并肩立于昆仑之巅,以血为墨、骨为笔,缔结“盟约”;千年前皇室夜袭祠堂,火光中六脉族人惨遭屠戮,唯有一名婴儿被托付给游方道士;百年轮回间,七道命线屡次交汇又分离,每一次错失都让新生秩序延后一分……而最清晰的一幕,是沈眠本人,在梦界深处独自守望千年,用魂魄编织命运之网,只为等这一刻的到来。
“哥哥。”他又唤了一声,声音不似出自肉体,更像是从时间尽头传来。
陈盛的手稳稳伸着,没有颤抖,却已热泪盈眶。“我来了。”
当指尖相触,七件信物轰然共鸣!镇脉罗盘浮空旋转,刻痕迸发金光,勾勒出大胤山河脉络;通灵骨镜映照天穹,显现出亿万亡魂低语的身影;续魂链缠绕断渊刀身,三印与新浮现的“梦印”交相辉映,宛如星轨重聚;医毒玉简自动展开,密文化作清流注入地面,冻结的土壤开始复苏生机;魂印、心印、骨印则沉入雪地,形成三角阵基,将整个忘川洞纳入守护结界之中。
【系统提示:守陵盟约正式重启】
【权限更新:逆命主可调用‘集体意志’影响区域现实规则(每周限一次)】
【新增能力:七脉共感??任意一位守陵人所见即你所见,所思即你所知】
与此同时,外界三大势力仍在激战。
黑莲教主怒吼连连,黑莲膨胀至十丈高,花瓣化刃席卷全场,竟将两名影龙卫斩成碎片。他双目赤红,嘶声咆哮:“第七人必须归于混沌!唯有毁灭现有命格,才能迎来真正的‘无命之世’!”
钦天监副使冷笑不止,手中星幡一挥,引动北斗第七星下坠,一道银白雷柱劈向洞口:“荒谬!天命不可违,此人当为帝星续命之器,岂容尔等凡夫亵渎?”
影龙卫统领冷面如铁,周身浮现九重暗影护甲,竟是修炼了失传已久的“替身真经”,每受一次伤便分裂出一个残影继续作战,步步逼近封印核心。
但就在他们即将冲破结界的刹那,陈盛缓缓转身,断渊横指天地。
“你们争抢的,从来不是一个工具。”他的声音不高,却穿透风雪,响彻每一人心头,“他是一个人。是我们失落百年的兄弟。是他,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默默修正了上百次命运偏差,才让我们今日得以站在这里。”
话音落下,沈眠终于睁眼。
那一瞬,万籁俱寂。
少年眸中无瞳,唯有一片浩瀚星海流转,仿佛容纳了过去未来所有可能的世界。他轻轻抬手,未动兵刃,未结法印,只是低声说了两个字:
“停吧。”
刹那间,黑莲枯萎成灰,星雷消散于空,影龙卫的替身术反噬自身,九大残影尽数爆裂!三人齐齐吐血倒退,眼中满是惊骇。
“这不是武力……这是规则压制!”钦天监副使跪倒在雪中,星幡寸断,“他……他已经触及‘原初律令’?!”
“不是触及。”苏晚晴站在陈盛身旁,目光温柔而坚定,“他是梦界的主人。在那里,他是神。”
沈眠缓步走出冰窟,赤足踏雪而不留痕迹。他看向众人,轻声道:“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黑莲想毁掉一切,重建虚无;朝廷想控制我,延续旧制;钦天监想利用我,预测天机??可你们都不懂,卜算一脉真正的使命,不是预知命运,而是**保护选择的权利**。”
他转向陈盛:“哥哥,你想建立的新世界,需要的不只是力量,更是共识。而共识,只能来自每个人的觉醒。”
陈盛点头:“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不再是‘对抗’,而是‘唤醒’。”
七日后,北疆雪原升起一座通天石塔,名为“启明台”。此塔非人力所建,乃是由七脉信物共同投影而成,每日辰时,塔顶释放一道温和金光,覆盖方圆千里。凡被光照之人,识海深处会响起一段低语??那是沈眠以梦界之力编织的“初心回响”:
> “你还记得,第一次说‘不’的时候吗?
> 是面对欺压?还是目睹不公?
> 那一刻的心跳,就是你灵魂真正的声音。
> 别忘了它。因为那,才是你活着的意义。”
起初,百姓只觉梦境奇异,渐渐地,有人开始在醒来后做出改变:一名衙役拒绝上司贪污指令,主动揭发案卷;一位村妇挺身而出,阻止族老活埋“克夫”的儿媳;甚至有边军小卒,在长官下令屠村时扔下武器,高喊:“我们是护民的,不是杀民的!”
这些变化微小,却如春雨渗土,悄然瓦解着旧秩序的根基。
三个月后,中原大地爆发“言潮事件”。
宁安府“共治盟”召开首次民意大会,邀请各州代表共商新政。会上,厉槐生提出《禁权令》:凡官员滥用职权者,百姓有权联名弹劾,一经查实,立即罢免;李千舟倡议设立“巡讲师团”,深入乡野传授基础律法与防御邪祟之术;房炎瑞更带来西北战魂墓园守军集体誓约书,表示愿编入“护民军”,不受朝廷节制,只听命于民间公议。
消息传开,震动朝野。
帝都方面震怒不已,皇帝连下三道诏书斥责“以下犯上,悖逆纲常”,并派遣钦差大臣携“九龙令”前往宁安,意图强行解散共治盟。然而当钦差抵达城门时,却发现整座城市早已不同以往。
街道整洁,市集有序,孩童在学堂朗读《守陵誓约》,老人在茶馆议论政事,毫无惧色。更有数百名平民自发聚集城门口,手持白布条幅,上书:“我们不要奴役,我们要说话的权利。”
钦差怒喝:“尔等贱民,可知抗旨乃是灭族之罪!”
人群中走出一名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穿着粗布衣裳,却是目光如炬:“大人,您知道黑水祠前那块碑吗?上面写着??‘凡行权者,必受监督’。我们不是抗旨,是在监督您,是否还配代表天子行事。”
钦差怔住,竟无法反驳。
就在此时,天空忽现异象。
七道光柱自不同方位升起??南岭药墟、雁门工坊、东海鬼哭礁、西南哭坟寨、巫山石像、忘川洞、黑水祠??齐齐指向宁安城中心广场。光芒交汇之处,陈盛与六位守陵人并肩而立,身后是缓缓睁开双眼的沈眠。
“诸位。”陈盛声音平静,却传遍十里,“今天,我们不再请求改变。我们来宣布改变已经发生。”
他举起断渊,刀尖指向苍穹。
“从今日起,天下所有因正义而发声的人,都将受到‘守陵盟’庇护。无论你是农夫、工匠、妇孺、戍卒,只要你心中尚存公道,便可称一声‘同道’。”
“我们将建立‘民议庭’,由各地推选贤者共议大事;设立‘正道碑’,铭刻每一件为民请命的事迹;推行‘平权册’,废除世袭特权,开放仕途给所有有德有能之人。”
“若有官吏压迫百姓,自有巡查使问责;若有术士操控气运,自有通灵者揭露真相;若有强者妄图称霸,自有护民军迎头痛击。”
“这不是叛乱。”苏晚晴上前一步,手中展开一卷竹简,“这是回归。回归到千年前,先祖们最初立下的誓言??天下非一家之天下,乃万民之天下。”
全场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同道!同道!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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