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潭水,静得像一块被遗忘了万古的墨玉,不映天光,不染尘埃,连时间都在这片极致的死寂中凝固。
悄无声息的,一点涟漪,自水潭中心漾开。
非因外物,而是源于内在的苏醒。
白芷缓缓睁开了眼。
随着眼帘的开启,周遭那千百朵由心境显化、圣洁无暇的莲花虚影,并未如梦幻泡影般凋零,而是如倦鸟归林,又似百川归海,悄无声息地、一瓣一瓣地敛入那袭素白的身影之内。
莲花不见,莲意却在。
素白身影缓缓站起,动作之间,再无半分烟火之气。仿佛并非筋骨发力,而是一道念头的流转,一个存在的变迁。行走坐卧,皆是道韵天成。
曾经束缚着神魂与肉身的无形壁垒,此刻已然烟消云散。
天地,豁然开朗。
对着潭边那袭负手而立的墨裳,白芷深深一礼,这一拜,拜得郑重,拜得心悦诚服。
是为再造之恩。
“多谢山君,为我解惑。”
声音清越,如玉石轻叩,似山间清泉,洗去了过往所有的苦涩与冰冷,只余下一片澄澈与安宁。
柳相转过身,坦然受了这一礼,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是你自己的机缘,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在岸边开了扇门罢了。路,终究是自己走出来的。”
那深邃的视线落在眼前这位气息已然截然不同的蝶后身上,语气平淡如初,仿佛在叙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化虚之境,风景如何?”
白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如春风化雨般的浅笑。那笑容,驱散了眉宇间最后一丝挥之不去的清冷,让整座幽暗的洞府都仿佛因此而明亮了几分。
“前所未有的开阔。”
这不是一句空泛的形容,而是一种最真实的感受。
素白的手掌伸出,五指纤长,在身前轻轻一握。
周遭的空气,那些肉眼不可见的水汽、尘埃、灵机,便仿佛听到了无声的号令,被赋予了生命,乖顺地在她掌心凝聚。
最终,化作了一滴晶莹剔透、悬浮不动的水珠。
水珠之中,纤毫毕现地倒映着整座丰阴涧的景象,甚至在那景象的深处,还隐约闪过一瞬钢铁森林与琉璃巨幕的光影。
“肉身不再是囚笼,神魂也不再是枷锁。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壁垒,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层薄纱。那方虚假人间,当真是……好一场人间。”
柳相的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如何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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