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西斜,将河面染成一片碎金。
柳相的鱼漂,如定海神针般纹丝不动。
白芷那边更是热闹,她时不时提竿换饵,然后又豪爽地撒上一大把窝料,引得水下鱼群翻滚,水花四溅,可就是没有一条傻鱼去咬她那光秃秃的鱼钩。
在不动用术法的情况下,她这么个钓法,能钓上鱼来,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晚霞在天边铺开,瑰丽如锦。
“山君今日来寻我,可是有事?”
最终,还是白芷先打破了这份宁静。
柳相收回望着水面的目光,转头看向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倒也无甚大事,只是心中有个疑问,盘桓许久。先前与仙子不算熟络,终究是隔了一层,便没敢多问。”
白芷闻言,侧过头,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映着晚霞,带上几分暖意和笑意:“我如今可是在您这天王山的地界上讨生活,吃您的,用您的,全靠您这位‘老天爷’罩着,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山君但问无妨。”
柳相也笑了,沉吟片刻,似乎在组织言语,最后缓缓问道:“关于这荣昌镇之下,那尊人皇鼎。对于前来镇守供养的地仙,可有何特殊的要求?我观此地气运流转,三十年如一日,只出不进,如江河入海,一去不返。若真是如此,每一位来此镇守的地仙,不都等同于以自身道行与气运,去填那无底洞,是自断大道前程么?”
问得随意,语气平淡,像是一个纯粹的读书人,在探究某个百思不得其解的古老谜题。
仿佛这真的只是他因着每日闲得发闷,才喜欢这般胡思乱想得出的一个猜想。
然而,听闻此言的白芷,却沉默了许久。
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宁静。河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凝望着远处被夕阳彻底染红的河面,声音轻得仿佛随时都会散在风里。
“山君所言不差。”
她轻声说,“其实,每一位来此的镇守者,并非宗门或是补天教的强制安排。而是……而是他们自身,觉得大道无望之后,自愿前来的。”
“他们,或是为了给身后庇护的子弟门人、血脉宗族,换取一份长久的庇护与安宁;或是……纯粹地想在自己身死道消之前,为这方生养自己的天地,再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柳相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皱。
这个答案,在他意料之外,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其中蕴含的悲凉与决绝,让其心中微动。
“照仙子这般说,你……”
柳相的目光落在白芷那张在障眼法下显得平凡的侧脸上,疑惑之色更浓。
他的本体曾以如意神通,遥遥观测过历任镇守者的气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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