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梦非抬眼望着秦月,又转头看向书房的方向。
好似透过层层屋墙,瞧见书房中阿爹为了自己的事儿心力交瘁,气急败坏的样子。
而书房中。
余传文稳坐上首,罗子清躬身而立。
“你俩倒是藏得好,平日里竟未瞧不出半点儿端倪。”余传文冷哼一声。
他这弟子这两年瞧着愈发稳重,已经懂得隐藏自己的心思。
“老师,弟子并没有刻意隐藏,师娘早就瞧出来了。”罗子清态度恭敬,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讨余传文喜欢。
“所以你是在等着你师娘来告诉为师?还是等着为师自己看出来?”余传文怒极反笑,这小子的意思是怪他自己没瞧出来呗?
“不是,老师。”罗子清声音不急不缓,只是双手在袖中死死捏紧。
“那是为何?”余传文问。
罗子清抬起头,目光与坐在上首的余传文对上。
老师目光并不凌厉,只是严肃又认真的看着自己。
他来京中读书多年,年节上给老师的束修只是最低等,老师每次都坦然收下,从未表露一丝不满。
而他,不仅借住在老师家中,连他所用的笔墨纸砚,老师都时常为他备着。这些东西,于富贵人家而言,并不算什么。但于他而言,没有老师的支持,他连继续读书或许都不能。
老师教他读书识字和为人的道理,供他书院休沐时吃住,助他科举。
老师于他,亦师,亦父。
连师娘,也会在他休沐时做上一桌子好菜叫他补养身体。
他用的荷包、汗巾、皆是出自梦儿之手。
余家于他,恩重如山。
而他,家境一般,读书这些年,仅是书院的束修、饭食、日常的花销和赶考时花销的路费、科场费等,就已经叫家中捉襟见肘。
他阿爹只是个木匠,在景州府城中的工坊做工。东家有活计便能赚到些银钱。若是东家没活计,便闲赋在家。
去年阿爹在闲时去码头搬货,不慎伤了腿,却瞒着他不愿意花银钱医治。而阿娘一年四季都在接浆洗的活计,冬日里手指泡得通红肿胀。多年浆洗,手指都已经变了形。
这样的家境,他仅仅是考上个举人,他怎么敢贸然求娶梦儿。
哪怕老师、师娘不嫌弃他家贫,将梦儿许配给他,难道要梦儿跟着他吃苦么?
至少等他春闱后,若能金榜题名,才有脸上门求娶。
若是他不中,便叫老师给梦儿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夫婿。
届时,他做她的兄长,看着她幸福,也好。
只是,当老师问起梦儿的心仪之人是谁,他却一刻也坐不住。
他按捺不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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