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泛性焦虑伴随中度抑郁。” 男人的声音平稳得像手术刀,“睡眠监测显示你每周只有二十小时深度睡眠,再这样下去,免疫系统会出问题。”
报告上的 “phq-9 量表得分 16 分” 被红笔圈出,像个刺眼的警告。
顾允希的目光落在 “创伤后应激障碍倾向” 几个字上,喉头发紧。
她想起那些反复出现的噩梦:林叙在泰晤士河面上挣扎,她伸手去抓,却只捞到一把冰冷的河水。
每次惊醒时,枕头都是湿的,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药物需要加量。” 医生在处方单上写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格外清晰,“另外,建议你接受认知行为治疗。你需要正视……”
“我没事。” 顾允希突然打断他,声音比想象中尖锐,“我只是有点累,等找到林叙就好了。”
她抓起诊断报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纸张边缘在掌心硌出红痕。
走出诊室时,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斜切进来,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齐瑞祥倚在走廊尽头的墙上,黑色大衣的领口立着,遮住半张脸。
看到她手里的报告,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却没追问,只是自然地接过她的包:“去喝杯咖啡?”
咖啡馆里的爵士乐软绵绵的,顾允希搅动着杯里的拿铁,奶泡在她的动作下渐渐消散。
“医生说什么?” 齐瑞祥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她把诊断报告推过去,没说话。看着他逐行阅读时紧绷的下颌线,突然觉得有些荒谬 —— 她在英国为了一个失踪的人求医,而身边陪着的,却是另一个让她心绪复杂的男人。
齐瑞祥看完报告,将纸页折成整齐的方块,放进自己的西装内袋。
“下周开始,我陪你去做治疗。”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却又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别一个人扛着。”
顾允希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有心疼,有担忧,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泰晤士河底的暗流。
她突然想起杨小棠在寿宴上说的话,那些关于银杏叶的暗示,此刻在脑海里翻涌成浪。
“齐瑞祥,”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你说…… 林叙会不会真的不在了?”
这个问题她问过自己无数次,却第一次有勇气说出口。
齐瑞祥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他没有直接回答,却给了她一个比承诺更沉重的保证。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顾允希看着咖啡杯里自己模糊的倒影,突然意识到,这场由林叙失踪引发的风暴,早已将她和齐瑞祥卷进了同一个漩涡。
而那份诊断报告上的裂痕,不仅刻在她的病历本上,也悄悄刻进了这段纠缠不清的关系里。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齐瑞祥口中的 “陪着” 能到何时。
但此刻,握着他温暖的手,她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松弛。
或许,在找到林叙之前,她可以暂时允许自己,依赖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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