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府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老农，锦袍下摆扫过桌面：\"把你看到的，都说出来！\"

老农哆哆嗦嗦地磕了个头，额头抵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小、小人是宋县令庄子上的佃户。那土豆......其实亩产不过五石，是县令大人逼着我们往上报二十石的......\"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发芽的土豆，那些土豆表面已经长出紫黑色的霉斑，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诡异，\"这才是真正的收成......\"

周延年突然站起身，银秤从袖中滑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他弯腰拾起银秤，指尖微微发颤：\"周大人，单凭一面之词，恐怕......\"

\"周大人，\"郑明德突然打断道。

他端起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映出他深邃的眼神，\"此事关系重大，不如明日当众验过再说？\"

宴席将散时，周知府突然击掌三声。两位妙龄女子从屏风后款款走出，一位身着鹅黄色纱裙，一位穿着淡青色罗衫。

她们低眉顺目地站在两位侍郎身后，纤纤玉手捧着醒酒汤。

\"这是下官的两位女儿，略通文墨。\"周知府笑道。

\"两位大人远道而来，不如就在寒舍歇下？让她们伺候大人更衣洗漱。\"

郑明德眉头微皱，正要推辞，却见周延年已经接过鹅黄衣衫女子递来的帕子，轻轻擦拭额角的细汗。

那女子眼波流转，在周延年耳边低语几句，惹得他连连点头。

\"郑大人不必推辞。\"周知府亲自为郑明德斟满一杯酒，\"明日验粮，还需养精蓄锐才是。\"

郑明德看着周延年已经被那女子搀扶着往厢房走去，只得勉强点头。

淡青色罗衫的女子立即上前，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扑面而来。

郑明德却不动声色地避开她伸来的手：\"本官习惯独处，姑娘请回吧。\"

厢房内，周延年半倚在榻上，鹅黄衣衫的女子正为他轻轻揉着太阳穴。她的手指冰凉柔软，带着淡淡的玫瑰露香气。

\"大人，\"女子声音如蚊蚋，\"奴婢听说那宋县令......\"她的唇几乎贴在周延年耳边，\"他在粮仓里做了手脚，明日验粮时，怕是要出大乱子呢......\"

周延年的眼神逐渐迷离，女子的话语如蜜糖般渗入耳中。

窗外，一轮明月被乌云遮蔽，投下斑驳的阴影。

郑明德独自站在窗前，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粮仓轮廓。

夜风吹动他的衣袍，带来远处更夫的梆子声。他手中把玩着那枚银秤，秤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明日......\"他轻声自语，声音消散在夜色中。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周延年已经穿戴整齐。他面色阴沉，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

昨夜的话语仍在耳边回响：\"宋县令欺上瞒下......粮仓里的都是发霉的陈粮，土豆的产量也不对......\"

郑明德推门而入，看见周延年异样的神色，眉头微皱：\"周大人昨夜休息得可好？\"

周延年猛地站起身：\"郑大人，今日验粮，我们定要严查宋源！\"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

郑明德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粮仓的屋顶上。晨风吹过，带来泥土和庄稼的清新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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