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幽微不满蹙眉:“墨卿,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昔年国子监同窗,如今到了你的地盘,也不请我吃一顿好的?”
林彦秋想起与祝知礼的约饭,苦笑道:“今日本已约了旁人,算了,看在同窗旧情的份上推了他。晚上我请你尝尝沧山县的山珍野味。”
林彦秋从袖中取出一管乌木竹雕的信筒,抖出一封叠得齐整的素帛,蘸着青瓷砚台中的松烟墨,又补了几笔。他将帛书塞回竹筒,随手抛给窗外候着的信鸽,顺口问:“简主簿这几日可安好?前日听闻他已坐镇州衙签押房,跷着二郎腿批阅卷宗了。”
“呵呵,知道了,今日酉时官署设宴,给新任巡防司长接风。”
林彦秋搁下湖笔,转身时撞见李幽微正对着妆台铜镜描眉。屋内沉香袅袅,她身着藕荷色纱罗衣衫,领口别着珍珠金丝雀,却被窗外渐暗的暮色映得有些憔悴。
二人正欲推门而出,一阵绵长的叩门声惊动了檐下栖鸟。林彦秋掀起湘妃竹帘,只见简子豪正站在藤萝花架下,怀中捧着卷宗册子,脸上堆着拘谨的笑。
“简主簿?” 林彦秋抬手负在背后,负手而立。
简子豪飞快扫了眼内室正对镜梳妆的李幽微,躬身施礼:“适才收到田湖乡喻大人书信,抱怨大人厚此薄彼,好事尽先与永兴乡。还托我代为说情,非要摆宴请大人。我琢磨着这趟差使难办,只好来请示。”
林彦秋暗自思忖,正愁如何推脱这顿饭局,当下笑道:“既如此,就给喻文博这个面子。你回信时附带告知,这位李姑娘是为药山专程前来接洽的,一同作陪。吩咐他寻个靠山的野味馆子,莫要学那官场排场。”
简子豪听得这话,脸上堆起的褶子更深了,躬身应诺。待他转身急趋而出,拐角处喻文博立在山石影后,正将耳朵贴在墙缝上。
“喻大人,您可把我害惨了。” 简子豪压低嗓子,将指节抵在石台上,沉声道:“林知县正在会晤永乐医肆之人时,我冒然提这事。虽挨了几句呵斥,到底还是应允了。”
喻文博听闻林彦秋应允,暗自松了口气。他暗忖着林彦秋近日为梨子销路奔波,这才动了请客的心思,无非是想借机拉拢客商,顺便探听药山之拨款事宜。沧山县药山一立,日后修路拓荒的银子便能源源不断。
粗中有细的喻文博又压低声音问:“简大人,您看何处设宴合适?”
简子豪将林彦秋的吩咐复述一遍,接着递上半块玉佩:“林大人说了,永泰商贾见多识广,寻常菜肴难入其口。你就按这个意思办。”
喻文博思忖片刻,又试探着问:“饭后是否要安排些消遣?”
简子豪苦笑着摇头:“喻大人消息太慢了。也不知林大人近日为何住进县衙别院,不肯在云岭客栈落脚?”
喻文博想起那日路过云岭客栈,瞥见掌柜姚杏儿进进出出,心下顿时警惕。他忙道:“你少打探这些,只管办正事。对了,永乐医肆来的管事是位女眷。”
喻文博面露尴尬,口中念叨着“晦气”,转身时却不慎撞翻花架,引得一串铃兰落地碎裂。简子豪望着他跌跌撞撞的背影,忍不住扯着嘴角笑出声。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