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抱拳退下,林彦秋探手取出信鸽竹筒。
朱漆信笺上龙飞凤舞:“祝总捕,可有相熟的市舶司与税监?明日辰时起,教他们查遍京城所有沧山茶肆,莫论何因,皆予查封。”
竹笺随鸽羽没入夜空,林彦秋挑起油灯,铜灯芯泛着青光。
他伸出两指捏住茶盏,紫砂壶嘴滴着残茶:“想斗,本官先叫你尝尝什么叫‘朝野侧目’。”
姚杏儿身着绛红织锦襦裙,裙摆尚沾桐油,搀扶着走出雕花朱门。
暗影中晃出数条黑影,为首者身着灰布短打,腰间别着黄铜火镰。
姚杏儿冷嗤一声,纤指捻着簪花:“莫急,这人早有防备。先撤。”
灰衣壮汉蹲下身,露出腰间赤铜护腕:“姚娘子何苦执着?他似无恶意。”
姚杏儿仰头望向檐角栖鸦:“你不懂,攀上这等人物,往后数年能夜眠无惊。传令下去,所有人紧守本分,奴家预感京师将起风云。”
夜风卷起她鬓边金丝步摇,撞得赤金坠饰叮当作响。
远处巡夜的更锣声渐近,她收起那枚半寸长的精铁钥匙,顺势将裙摆上的油渍拂进暗沟。
拂晓时分,林彦秋披着狐肷披风立在绣球花纹的回廊上,望着长街尽头渐次亮起的油灯。
青砖黛瓦间传来马车辚辚声,一驾乌木朱轮马车在府门前缓停。
简子豪身着湖色书生襕袍,踩着马凳跨出车厢,快步登上三十二级玉石台阶,整理着玉带上的铜镀金连珠佩笑道:“林大人,杜知县已将巡检队名单批红画押。今早是否召集众人于花厅议事,分派差遣?”
为表对林彦秋的鼎力支持,杜北丰此次调派的巡检卫队颇具匠心。
从农曹、司算等衙署抽调的三十名士卒,八成是及第未久的举子功曹,偶有年近不惑者,亦多是功名未显、未受豪族羁绊的寒门子弟,便于驱策。
除却林彦秋与简子豪,其余三十余人也已安顿于侧院。
林彦秋早遣人持拜帖至永乐医肆,约请太医院判杨清风派遣坐堂郎中,于巡检司署内设帐,以《本草纲目》《齐民要术》为课,授以农桑医术等实用之学,限期七日镌刻明理。
待学问大成,再分作五队,各领六人驻防乡野。
杜北丰卯时刚过便携着一卷黄绫奏牍驰入桐城府衙,单膝跪地呈上林彦秋亲笔的《请帑修路疏》。
李文杰展开奏折,见“伍仟万贯”四字朱砂赫然,蹙眉道:“此等巨资,杜北丰也敢具名上奏?”
杜北丰面红过耳,喉结微动欲言又止,只听李文杰继续问道:“这主意,怕是姓林的出的罢?”
杜北丰俯首低声道:“林大人与永乐医肆达成默契,若官府能拨付三千万贯,余下钱粮可由永泰商会筹措,皆为桐山药田基建之用。”
李文杰沉吟片刻,蘸着狼毫朱批:“准拨三千万贯,余资着令向徽州钱庄筹划。日后山民售药欠银,悉数通过徽州钱庄流转。”
说着将奏折掷于案头,“本官今午设宴款待徽州钱庄刘掌事,你一并作陪。”
杜北丰只觉脑中“嗡”地一声,血往上涌。
真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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