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话!”李佑下令。
十多个宣教官,手持简易的喊话竹筒,轮流上前喊话。
“城上的兄弟们,莫要给那些地主卖命!你们当兵能拿多少粮饷?李大帅来了,人人都能分田!”
“家中为奴的兄弟听着,李大帅昔日也曾为奴,他的亲兵就有许多是从前的家奴。李大帅说了,今后不准再蓄养家奴,只要你们开城投降,家奴皆可回乡分田。愿意投军的,李大帅的亲兵正在招人,每月能拿半石粮食,且都是上好的粟米!”
“李大帅说了,前些天夜袭杀害农民之事,只追究首恶,不会为难普通士卒!”
“城上的良家子听着,你们有的是小地主,有的是自耕农。有些虽出身大族,却每月只能领些月钱,并无自己的田地。为那些大地主打仗,你们能得到什么?李大帅不会夺你们的田,还会为你们减轻赋税,今后再无苛捐杂税!”
……
作为守城主力的千余乡勇,听闻这些话,顿时军心动摇。
何为良家子?
其实大多是自耕农和小地主,只有少数来自尚未分家的大地主家庭。
他们此前被大地主蛊惑,说李佑来了会没收所有人的土地,还会杀人分田,所以才跟着士绅举家逃到县城。
如今李佑不分他们的田,还承诺减轻赋税,屠杀农民之事也只追究首恶,他们觉得实在没必要再守城。
或许,那些有功名在身的良家子,为了科举前程不愿从贼。但没有功名的,却毫无心理负担,他们更害怕城破之后被李佑的军队诛杀。
至于新招募的城内青壮,更是蠢蠢欲动。
他们本就是县城本地居民,纯粹为了银子才来参军。若是可以下乡分田,士绅给的那点军饷又算得了什么!
“莫要听信贼寇谣言,”周瑞旭急忙大喊,“反贼狡猾奸诈,出尔反尔,一旦城破,定会屠城!”
其他士绅也纷纷约束部下,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污蔑李佑之言不可信。
然而,城楼上的守军,却忍不住竖起耳朵,想听听李佑一方还会说些什么。
反正听听也无妨,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各位兄弟听好了,李大帅两次到洛阳,城南码头依旧繁华。李大帅向来信守承诺,言出必行,从未烧杀抢掠,洛阳的流民都盼着分田呢!”
“咱们是仁义之师,被赶出县城的居民,李大帅都已妥善安置。靠近城墙的民居,李大帅拆了用于攻城,也都给予了补偿,你们又不是没看到。”
……
守城士卒面面相觑,都想看看其他人的反应,却都不敢率先倒戈投降。
被安置和房屋被拆的百姓,也被宣教官组织起来,对着城上诉说自己的经历,这让喊话的可信度大大增加。萧焕赞叹道:“大帅此计甚妙,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如此一来,城内士卒哪还有抵抗之心?”
“他们大多本就是被哄骗来的,”李佑笑道,“除了那些顽固的大地主,我又怎会亏待这些良家子?”
城东。
李穆生低声对李淳安说:“兄长,动手吧。再不动手,这些乡勇怕是要自行造反了。”
“再等等,”李淳安说,“等反贼开始攻城,咱们再临阵倒戈,必定能轻松夺门献城。”
李穆生说道:“看这情形,反贼一时半会儿不会攻城,估计要在城下喊上好些天。我就怕喊着喊着,乡勇们就自发献城了,到时候咱们可就没了献城之功。”
“再等等,再等等。”李淳安觉得此刻行动太过危险,生怕献城到一半被其他士绅诛杀。
“杀呀!”
突然,城北传来喊杀声。
李穆生大惊:“兄长,怕是刘家献城了,咱们晚了一步!”
“这些姓刘的,昨天还对反贼恨得咬牙切齿。”李淳安愤怒不已。
“别多说了,赶紧献城抢功。”李穆生焦急地催促道。
就在这时,他们附近的一段城墙,邹家士绅突然大喊:“儿郎们,朝廷不仁不义,随我反了!”
邹家亦是大族,其先祖邹夫子,乃孔圣门下高徒,汴州邹氏是从曲阜迁来的。
李穆生更加着急,突然提剑高呼:“我叔祖是李大帅的大官,大家快跟我一起杀官造反,日后定能封妻荫子!”
转眼间,二十八家士绅中,已有三家临阵倒戈,这三家皆是当晚未参与屠杀农民的。
这些人并非真心归附李佑,只是为了家族延续考虑。此刻军心浮动,城池显然守不住了,便干脆提前动手,以求保住族人。
这三家士绅,论人数自然比不上剩下的二十五家。
但临时招募的城内新兵,足有一千多人,在几个混混和里正的带领下,也纷纷倒戈。
倒戈的士兵,已然超过守城的兵力!
钟性朴见状,急忙冲到城外,抢过宣教官手中的喊话竹筒,声嘶力竭地喊道:“爹,大哥,我是性朴。我已投诚李大帅,你们快些反正,莫要让钟家遭受灭族之祸!”
李佑看着城墙上乱作一团,微微一笑:“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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