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尸草的恶臭混杂着血腥与焦糊味,在破败的船舱里凝成粘稠的毒瘴。楚灵犀捏着鼻子,小脸皱得像只苦瓜,剑尖还挑着那块写着“葬龙滩待敌”的帆布残片,声音闷得发瓮:“木头!咱这是给人当枪使了?还是最蠢的那杆!”
沈承钧没说话。葬龙滩三个字烙在眼底,冰冷刺骨。脚下船体在湍急的江流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爆炸撕裂的破口疯狂涌入浑浊江水,幽绿的磷火在倾斜的甲板上蔓延,舔舐着朽木。这艘幽冥府的“弃子”船,正在沉没。
断魂峡的鬼哭风声更急了。
“弃子…诱饵…”沈承钧的声音在风吼与水啸中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淬过冰的冷静,“幽冥府要钓的鱼,不止我们。”他目光扫过舱内堆积如山的紫黑色腐尸草,又掠过那些丹田处埋着致命符箓的水手尸体,最终定格在楚灵犀挑着的帆布上。“葬龙滩…才是正戏。这船,这草,这些人,都是请君入瓮的‘香饵’。”
“香饵?”楚灵犀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指着满地狼藉,“就这?比茅坑还臭的饵?”她眼珠骨碌一转,小狐狸般的狡黠瞬间压倒了惊怒,“等等!你是说…幽冥府料定会有人来劫这艘‘货船’?不止我们?他们真正的埋伏,在葬龙滩等着‘大鱼’上钩?”
“不错。”沈承钧点头,语速加快,“太子要罗盘碎片,天机阁岂会只派我们?这艘船吃水深,行踪‘泄露’,本就是幽冥府故意抛出的线头!他们在等更大的鱼咬钩!我们,不过是意外撞进网里的小虾米。”他眼中厉芒一闪,“虾米搅了局,大鱼…可能就不来了。”
“那…咱现在跑路?”楚灵犀试探着问,脚下江水已漫过脚踝,冰冷刺骨。
“跑?”沈承钧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冷酷的弧度,“跑了,葬龙滩的戏还怎么唱?”他猛地转身,长剑寒霜铮然出鞘,剑尖直指那堆积如山的腐尸草!“他们想要饵?那就让这饵…烧得更旺些!”
话音未落,剑锋已化作一片冰蓝色的残影!
嗤!嗤!嗤!
剑光过处,覆盖腐尸草的木箱如同脆弱的纸壳,瞬间被凌厉的剑气撕得粉碎!紫黑色、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扭曲毒草,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流,哗啦啦倾泻而出,瞬间铺满了小半个底舱!
楚灵犀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猛地亮起:“烧?!妙啊!木头!够绝!”她瞬间懂了,兴奋地一拍大腿,“让幽冥府这帮孙子尝尝自己‘香饵’的滋味!” 她不再犹豫,双手快如穿花蝴蝶,迅速从百宝囊里掏出三枚暗红色的、龙眼大小的圆球。那圆球非金非石,表面布满细密的蜂窝状孔洞,隐隐透着一股暴烈的火气。
“赤阳霹雳子!给它们加点料!”楚灵犀嘿嘿一笑,眼神发狠,手腕猛地一抖!
嗖!嗖!嗖!
三枚赤阳霹雳子如同长了眼睛,精准地射入那堆积如山的腐尸草最深处!同时,沈承钧左手掐诀,指尖一点冰蓝灵光骤然亮起,屈指一弹!
噗!
一点极寒的冰晶后发先至,精准地撞上其中一枚霹雳子!
冰火相激!
轰!轰!轰!!!
三声沉闷如雷的巨响在封闭的底舱连环炸开!并非纯粹的火焰爆炸,而是冰与火极致碰撞后产生的狂暴能量乱流!赤红色的火舌与冰蓝色的寒流疯狂交织、撕扯、湮灭!被卷入其中的腐尸草,如同投入炼狱熔炉,瞬间被点燃、被冻结、被撕碎!
紫黑色的毒草在冰火炼狱中剧烈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冒出滚滚浓烟!那烟并非寻常黑烟,而是诡异的深紫色,浓郁得化不开,带着比之前强烈十倍的、足以令人瞬间窒息的腐臭恶毒之气!浓烟如同拥有生命的魔怪,翻滚着,膨胀着,瞬间充斥了整个底舱,并顺着破口和缝隙,疯狂地向甲板和船舱外喷涌!
整艘幽冥府的楼船,顷刻间变成了一个漂浮在浊龙江上的、巨大无比的、散发着致命毒烟的紫黑色火炬!那冲天的、妖异的紫烟,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醒目得如同地狱升起的烽燧!
“走!”浓烟弥漫,视线受阻,恶臭刺鼻。沈承钧低喝一声,一把抓住被熏得眼泪汪汪的楚灵犀胳膊,两人如同离弦之箭,从船舱破口处猛地冲出!
甲板上已是一片火海与毒烟的地狱。断裂的桅杆、燃烧的船帆、幽绿的磷火,混合着致命的紫色毒烟,将一切映照得光怪陆离。沈承钧没有丝毫停留,拖着楚灵犀,在剧烈倾斜摇晃、随时可能崩塌的甲板上疾奔,目标直指船舷!
“跳!”沈承钧低吼,脚下猛地发力,带着楚灵犀如同两只投林的夜鸟,从燃烧的、毒烟滚滚的楼船船舷,向着下方漆黑汹涌、咆哮如雷的浊龙江面,决然跃下!
冰冷的江水带着万钧之力,瞬间将两人吞没!刺骨的寒意和巨大的冲击力让楚灵犀眼前一黑。沈承钧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凭借着强悍的体魄和对水流的感知,奋力向江边一处怪石嶙峋的阴影地带潜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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