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僵硬地、如同提线木偶般猛地向前迈步,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种非人的机械感。沉重的脚步踩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速度却快得惊人!惨白的纸壳在昏黄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墨汁画出的五官僵硬而呆板,黑洞洞的眼睛齐齐转向我逃窜的方向!
它们不是摆设!它们是活的!
一股冰冷的、带着浓烈浆糊和腐纸气息的阴风瞬间扑到我的后背!我甚至能感觉到那僵硬纸壳靠近时带起的寒意!
生死关头,求生的意志压倒了所有!我根本不敢回头!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狭窄的、向上延伸的土阶入口,那是唯一的生路!肺叶像个破风箱一样疯狂拉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土腥和纸灰的呛人味道,冰冷的空气刀子一样刮过喉咙!
蹬!蹬!蹬!
我手脚并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土阶。脚下一滑,膝盖狠狠磕在冰冷坚硬的土阶边缘,钻心的疼瞬间传来,但我连哼都没哼一声,指甲深深抠进湿滑的泥土里,借力猛地向上窜!
身后,沉重的“噗噗”脚步声紧追不舍,那冰冷的、带着纸灰味道的阴风几乎贴上了我的后颈!我甚至能听到纸壳相互摩擦挤压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冲上土阶!
眼前就是那扇半开的、腐朽的木门!昏惨惨的月光从门缝里透进来一线!
“别让他跑了!”
王老太(或者说那纸脸怪物)沙哑怨毒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从地窖深处追来。
一只冰冷、僵硬、覆盖着灰白纸壳的手,带着浓烈的浆糊腥甜气味,猛地从下方黑暗中探出,五指箕张,狠狠抓向我刚刚蹬离最后一级土阶的脚踝!
指尖几乎已经触碰到了我的裤脚!
“滚开!!!”
极致的恐惧瞬间转化成歇斯底里的暴怒!一直紧攥在手里、几乎被我遗忘的破柴刀,在这一刻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向后下方猛力挥砍!
崩了刃的刀口撕裂空气,发出“呜”的一声短促厉啸!
咔嚓!
一声沉闷的、如同砍进朽木又带着某种粘稠物撕裂的怪异声响!
刀身传来明显的阻滞感,随即一轻!
“呃——!”
一声非人的、极其短促的、像是破风箱被撕裂的嘶哑声音从下方传来。
那只抓向我脚踝的纸手,连同半截包裹着纸壳的小臂,被这亡命一刀齐刷刷斩断!断口处没有鲜血,只有纷飞的、灰白色的碎纸屑,和一些如同凝固了的、粘稠黑红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粘稠物!
那截断手和断臂无力地跌落下去,砸在湿滑的土阶上。
没有惨叫,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纸张被强行撕裂的“嗤啦”声从下方黑暗中响起,还有那纸脸怪物陡然拔高的、充满狂暴怨毒的尖利嘶鸣!
“啊——!”
这声音不再像人,更像是无数张纸片在狂风中凄厉摩擦!
我根本顾不上看结果,巨大的反作用力让我身体向前一个趔趄,几乎是扑爬着撞向那扇腐朽的木门!
“砰!”
本就半开的木门被我整个撞开,腐朽的门轴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冰冷的夜风混合着泥土和荒草的气息猛地灌了进来!
生路!
我连滚带爬地扑出地窖入口,一头栽倒在屋后冰冷潮湿、长满枯草的泥地上!月光惨白如霜,照得眼前一片凄清。
身后,地窖深处传来令人头皮炸裂的声响——纸张被疯狂撕扯的“嗤啦”声,粘稠物搅动的“咕噜”声,还有那纸脸怪物混合着王老太嗓音的、非人的、暴怒到极致的咆哮!
“你…跑不了!跑不了!!!”
紧接着,是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混合着纸壳摩擦的“咯吱”声,正疯狂地顺着土阶向上冲来!不止一个!
快跑!它们要出来了!
求生的欲望烧灼着我的五脏六腑。我甚至来不及感受膝盖和手臂的擦伤剧痛,手脚并用地从泥地里挣扎爬起,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我死死攥着那把沾着黑红粘稠物和碎纸屑的柴刀,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头也不回地朝着远离村子的方向——那片笼罩在惨淡月光下的、无边无际的荒野黑暗深处,踉跄着、疯狂地奔逃而去!
身后,那扇黑洞洞的地窖入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纸壳摩擦的“咯吱”声和粘稠的脚步声已经冲到了门口,冰冷的、带着浆糊甜腥的阴风,如同鬼手,紧紧追摄着我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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