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帘后朱颜】
长安城的雪还没化尽,含元殿的铜炉熏得人昏昏沉沉。韦皇后斜倚在珠帘后,指尖叩着案几上一封奏疏,嘴角勾着三分笑。珠帘外站着武三思,司空紫袍裹着一身权欲,声音压得极低:“陛下心软,那几个老骨头不除,终究是祸。”
帘内的韦后没接话,目光扫过殿角垂首的中宗李显——这位在房陵州被母亲武则天吓得听见铜锣声就发抖的皇帝,此刻正盯着自己新留的长须出神。她轻咳一声,李显立刻坐直了身子:“太子妃所言甚是……啊不,皇后所言甚是!”
七位公主的开府诏书,就在这日颁下。太平公主的仪仗最煊赫,金吾卫开道直入兴道坊,但韦后亲生的长宁、安乐二公主府上,长史之位却空悬着。“本宫的孩儿,何须外人指手画脚?”韦后指尖划过安乐的婚书——那上头赫然写着驸马武崇训的名字。
(按《资治通鉴》卷二百八:三思与韦后日夜谮敬晖等不已,故左迁晖为朗州刺史)
【二月·巡察暗流】
监察御史卢怀慎打马过灞桥时,怀中揣着十道巡察使的敕令。二十名五品以上官员被撒向四方,易州刺史姜师度在并州查粮仓,殿中侍御史源乾曜在河南道翻刑狱卷宗,人人揣着“举贤才、核冤案”的圣谕,却不知洛阳员外官已暴增两千人——宦官王守澄的侄儿连《论语》都背不全,竟也领了七品员外郎的衔。
“这巡察使啊,好比拿绸缎补渔网。”卢怀慎在陕州驿站灌下一壶浊酒,对墙苦笑。
(据《新唐书·百官志》:神龙中,员外官二千余人,宦官超迁者又千人)
【三月·储位如刃】
三月十九日,李重俊跪接太子金印时,听见身后一声冷笑。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安乐公主——这同父异母的妹妹昨日刚砸了尚服局送来的翟衣,叫嚷着“阿武(武则天)能当皇帝,我为何做不得皇太女?”
东宫属官们低着头,仿佛没看见太子颤抖的指尖。他们更忧心的是:新太子生母早亡,韦后送来的四个良娣,可都带着武氏的胭脂香。
(《旧唐书·中宗本纪》:神龙二年三月乙巳,立卫王重俊为皇太子)
【四月·血谏岭南】
韦月将的囚车出春明门那日,黄门侍郎宋璟追出三里,官袍溅满泥浆。“陛下!斩言者则天下钳口啊!”他攥着被退回的奏疏嘶喊,却见武三思的马车从旁驶过,锦帘微掀,露出半张阴鸷的脸。
岭南瘴气未要韦月将的命,广州都督周仁轨的刀却等在了秋分后。宋璟接到贬为贝州刺史的诏书时,正给百姓免了武三思强征的丝绢税。“宋使君走不得!”城外跪了一片黑压压的民,他仰头吞回热泪,把官印系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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