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孝儒的笔尖顿在砚台里。这些是他夜读时的随笔,没想到被她翻了出来。
\"画得丑。\"刘棠嘴上嫌弃,却小心地卷好竹简,\"比卫子歇差远了。\"她提到这个名字时顿了顿,两人同时想起那个年轻的县令大人。
酒过三巡,刘棠的脸颊泛起胭脂色。她突然凑近:\"你知不知道...\"话被突如其来的雷声打断。正月雷在雅安是稀罕事,惊得药柜上的瓷瓶叮咚相撞。
郭孝儒发现她在微微发抖。当年涿河谷的雷雨夜,她抱着受伤的他躲在岩缝里,也是这般模样。他鬼使神差地握住她的手:\"怕就...\"
\"谁怕了!\"刘棠猛地抽手,却打翻了酒盏。琥珀色的液体在竹简上洇开,模糊了几幅小像。她慌忙去擦,反倒蹭花了墨迹。
窗外雪愈急,炭盆爆出几点火星。郭孝儒取来新抄的竹简:\"再画就是。\"笔尖悬在空白处,却听刘棠轻声道:\"画现在的我。\"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上元节没听清的那句话是什么。
正月十八清晨,郭孝儒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看见刘棠立在阶前,发间沾着晨霜,怀里抱着个包袱。
\"给你的。\"她塞过包袱就跑。解开是件簇新的靛青长衫,衣领内绣着\"孝儒\"二字,针脚细密得不像出自她手。最特别的是袖口纹样——七叶莲与刀剑交错,正是他们共同设计的家徽。
郭孝儒追到演武场时,刘棠正在练刀。红衣翻飞如蝶,刀光织成密网。见他来了,她收势转身,刀尖挑起个香囊抛过来:\"换你的!\"
香囊绣着并蒂莲,鼓鼓囊囊装着药材。郭孝儒解开系带,倒出把钥匙——是药庐大门的备用钥匙,她珍藏了七年从未用过。
\"以后...\"刘棠的刀尖在地上划着圈,\"我晨练回来帮你晒药。\"这话说得随意,耳尖却红得滴血。
朝阳跃上屋檐,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青砖上。一长一短,一静一动,却在根部紧紧相连。
郭孝儒摸出枕边的绣囊,取出粒相思子放在她掌心:\"上元节愿望。\"顿了顿,又补充:\"已经实现了。\"
刘棠怔了怔,突然将相思子抛向半空。刀光闪过,种子均匀地分成两半。她拾起一半塞进他香囊,另一半自己佩上:\"这样才算。\"
春风掠过药圃,最早那株兰草终于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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