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墨云稷的指节扣在铁栅栏上,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蜿蜒,他轻声唤着他,那声音比檐角坠落的雪片还轻,比初春湖面将化未化的薄冰还脆,尾音微微发颤,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满是心疼。
“对不起……是我没能将她救出来……”
温宁突然剧烈地抖了一下,把身体蜷得更紧,墨云稷垂下了头,不忍看她,眼底翻涌着近乎绝望的心疼,那是一种明知道她痛,却连伸手替她擦泪都做不到的痛。
温宁将头侧去一旁,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整个世界。
阿姐离去的痛楚像无数细密的针,顺着血脉游走全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新的疼。她太清楚了,啸元帝既已亲自出手处置“燕池余孽”,又怎会留下半分生机?阿姐用性命织就的这张护网,网住的不仅是她的安危,更是要断了墨云稷以命相搏的念头。
潮湿冷硬的石砖硌得身体生疼,她却像感觉不到似的,把身子蜷得更紧。此刻任何声响都像钝刀刮骨,任何身影都刺痛眼睛。
她不怨墨云稷,真的不怨。可胸腔里翻涌的悲恸太满,满得快要从眼眶决堤,满得让她只想在这方寸黑暗里,独自舔舐这份带着血腥味的哀伤。
“墨大人,探监的时间到了。”狱卒走来,谨慎的盯着他,轻声提醒道,生怕惹他不快,殃及自己。
墨云稷缓缓起身,转身时说道:“等我,我定会救你出去。”
时温宜的死彻底撕开了啸元帝伪善的面具,再一次证实了啸元帝的野心,“燕池公主”的谎言很快就会被打破,温宁被困在狱中,就像砧板上的鱼肉,随时可能被啸元帝宰割。
墨云稷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地面上的水渍里映着他眼底翻涌的杀意,他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救温宁出狱,摆脱啸元帝的掌控。
恰巧宗主于今日抵达京都城,夜里,他们聚集在酒肆,商量着劫狱的计划。
而此时,温宁因温宜之死悲痛欲绝,于药年见了心生不忍,就在牢中点了一只熏香,本意是想让她放松一下睡个觉,却没想温宁被痛苦笼罩,就连睡梦中都不得安生。
恍惚间,温宁听见清脆的金铃声由远及近。
她看见墨云稷带着死士破开牢门,却在踏出大牢的瞬间被漫天箭雨笼罩。最清晰的是墨云稷那颗滚落脚边的头颅,那双总是凝着霜雪般冷冽的眼睛还睁着,满是惊愕和不甘。
温宁猛然惊醒,冷汗已经洇湿背部,凉腻腻的贴在身上,似裹了一层冰碴。
当真实的墨云稷借着送饭的机会入牢房时,温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听完劫狱计划,她突然将粥碗扫落在地上:“你们要拿多少条命来填这个无底洞?如此,岂不是叫我阿姐白白牺牲了性命!”
墨云稷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却见她沾着血痂的睫毛下燃起骇人的亮光:“去信天祈国君,就说啸元帝屠戮燕池遗民,其女以身为饵,命丧大宗皇城,若想获得燕池重宝的下落,请王师东下,赢了这场竞技赛!署名……战宁。”
墨云稷看着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子,此刻她脊背挺得笔直,囚衣下的锁骨嶙峋可见,却像柄出鞘的利剑。
他突然明白,温宁并没有因为时温宜的死而心灰意冷、丧失斗志,而是在下棋——以自己为弃子,引天祈国接下她的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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