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的她有时会对着没有人的地方笑或者哭，一个人玩儿的时候，会偶尔自顾自地说话。原本家里人只是认为小孩子自己一个人玩儿得很开心也是正常的，但是渐渐地，他们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有的时候她会问那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大哥哥流着血，可是大人看过去的时候那里什么都没有。有时候，她会哭闹着说不想那个阿姨跟着一起回家，可是，他们身边却没有任何人。有一次她说隔壁的老奶奶特别好，还给了她一块儿糖果，可是，那个老奶奶在一个星期之前就已经去世了。

那个时候，对于鬼神，她并不害怕，更多的只是好奇。

因为周围的其他人跟那些“人”就好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一样，完全不同。

于是，家里人终于觉得是不是因为小孩子能够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于是想办法找了个在当地据说是很有名的师父。

说到这里，裴馨宁微微苦笑：“那个人或许是有些本事，但其实也只懂一些皮毛。他对我家人说，这种体质的孩子并不好养活，我的体质也不好改变。养在家里，说不定还会招来什么不好的东西，对家里其他的孩子不好。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家里的生意。”

那个时候倒也很巧，的确，在那段时间，因为一些原因，家里的生意的确受到了不少损失。所以，家里人从根本不信，变成了半信半疑。

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总还是心疼的。所以那个时候他们把她放到了她姥姥家那里住一段时间。顺便在这期间也在找着能够改变她这种体质的方法。只是一直一无所获。

“那个时候的我其实已经有记忆了，姥姥和老爷对我一直都很好，让我不要相信那个家伙说的话，还对我爸妈说那个人就是个骗子，你们要是相信那个家伙，就让孩子到我们这里，我们宠着。”她一边说着，不自觉地眼角有些泛红。“从小，他们就对我特别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给我留着。很多东西甚至我爸妈都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情，两个老人跟她的父母几次争执下来，联系也比从前少了许多。

或许是天意弄人，她在姥姥和姥爷那里生活的时候，遇到了自己除了家人以外的第一个朋友。那是一个比她大了不少的大姐姐，她是有一天在楼下玩儿的时候认识的。

那天，她原本在外面玩儿，院子里有几个男孩子看到她一个人在这里，便过来跟她说话。可是到底是小孩子，吸引女孩子注意的方式很直接，那就是欺负她。那个时候，那个大姐姐跑了过来，赶走了那几个男孩子，还把她送回了家。从那之后，那个大姐姐时不时地便会出现，跟她聊天，陪她玩儿。很多不好跟姥姥姥爷说的东西，她也会跟大姐姐说。

她难过的时候，那个大姐姐也会开导她。她什么时候去院子里那片空地的时候，那个大姐姐都会在那里等着她。

“那个时候的我第一次交朋友，所以一直很开心。姥姥和姥爷也觉得我能够有一个小伙伴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直到那一天，她跟大姐姐坐在院子里玩儿秋千的时候，姥姥过来叫她回去吃晚饭，回去的时候说了她几句：“不是说跟大姐姐在玩儿吗？怎么人家都回去了，你一个人在那里还不知道回家？”

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她就愣住了，转头的时候，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大姐姐还坐在秋千上，跟她招了招手。

那时的她于是也意识到了，姥姥看不见她！

那个大姐姐并不是人类！

于是，她也想明白了，为什么明明之前弥天大姐姐都会送她回家，但是姥姥好姥爷却从来都没有跟她说过话。

第二天，她再遇到那个大姐姐的时候，她却一改往日的亲切，笑着对她说了一句：“你意识到了呀，本来还想让你一直做我的妹妹的。不过，这里是我的家，他们竟然敢驱赶我……”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大姐姐有些狰狞的样子。吓得她立刻跑回了家。

“后来我才知道，是姥姥发现了不对劲，所以让人在那里作法，驱离那里的鬼魂。而那个鬼魂，原本是想要我陪她的，因为独自在那里，没有人能够看到她，没有人祭奠她，实在是太孤单了。”裴馨宁向段珩的方向靠了靠，声音低了一些。

段珩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圈地近了一些。

裴馨宁依旧眼眶红红的，接着说道：“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去找过她。可是每次我经过那里的时候，都能够看到她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那是我第一次对鬼感到害怕。”

在那之后的没几天，她的姥姥和姥爷就出事了。

是车祸。

老人家把她紧紧地护在怀里，所以相比他们严重的伤势，她只是受了些轻伤。

但是两个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身体本身也并不是很好，在车祸的一个星期之内便相继去世了。

她忘不了，在车祸的前几分钟，她在路旁看到了那个大姐姐，对着他露出了那抹有些诡异的笑。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鬼是可以害死人的，而且害死了她最亲近的两个人。

那是她第一次对鬼产生了恐惧，也有着怨恨。她不止一次地在想，如果不是她遇到了那个大姐姐，如果她没有将其带回去过，如果她没有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当她父母赶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

给两个老人家处理完后事之后，沉默地将她带了回去。他们对她的态度比原来淡了一些，但是她以为，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的缘故。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她回家比平时早了一些，听到了家人的话。

“我知道她只是一个小孩子，可是，我没办法不怪她。我更怨我自己，如果不是我把孩子送回去，那么爸妈是不是就不会出事？我也不想这样，可是看着她我就觉得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我的过错！”

原来，从那个师父那里，家人知道了是鬼魂作怪，再想想把她送到那里的原因，心中也有了猜测。

“她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对她怎么样？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其实具体的话裴馨宁已经记得并不是那么清楚了，可是这两句话却记得十分深刻。即使她还小，却也隐约地明白，爸爸妈妈疏远她是因为那件事情。

于是，她觉得恐慌。到底还是小孩子，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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