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辰心头一震,只得叩首道:“儿臣……不知,恳请父皇明示。”
“哼,不知?”景熙帝冷笑一声,“你身为亲王,御下无方,纵门人肆意妄为,扰乱春闱,此为一罪!”
“你德行有亏,不思己过,反倒结党营私,培植势力,此为二罪!”
“如此无能无德之辈,竟妄图觊觎储君之位,不忠不孝,此乃三罪!”
景熙帝的声音愈发高亢,每一个“罪”字,都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入裴明辰的心脏。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父皇……儿臣冤枉!”
“冤枉?”景熙帝语气中尽是嘲讽:“你竟敢说冤枉?”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
“朕御案上的折子,白纸黑字,做不得假,可都是举荐你为太子的折子。”
景熙帝说到此处,语气中已带上了浓浓的杀意。
“可你也不想想,你何德何能,竟敢觊觎神器?如此行径,置祖宗基业于何地?置大晟江山于何地?”
“你简直是狼子野心,悖逆无状,岂堪承宗庙之重!”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劈在裴明辰的头顶。
他浑身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句话,断绝了他所有的入主东宫的希望。
“朕今日便要让你明白,何为君臣纲常。朕能赐予你的,亦能收回!”
景熙帝的声音冷酷:“着革去魏王亲王爵位,降为清河郡王!”
裴明辰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直直跪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想不明白,为何父皇会如此绝情,如此不信任他。
明明他那些门人,虽因舞弊一案暂时下狱,但尚未定罪。
况且他更是找到了证据,足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前日便已呈送大理寺。
究竟为何……为何父皇还要这般严厉斥责他?斥责他妄想储君之位?
还将他贬为郡王?
为何?
......
冀州辽远已过,距离燕北,仅余三日路程。
这夜,星光黯淡,月隐云层。
宋昭月轻柔地拍着珩儿的背,哼着摇篮曲,直到小家伙呼吸均匀,沉入梦乡。
她抬眸望向帘子,却依旧不见裴明绪的身影。
晚间扎营时分,王升匆匆而来,将裴明绪请走,至今未归。
宋昭月替珩儿盖好锦被,便披衣起身。
守在外间的白瑾和朱缨听到动静,连忙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见她穿的单薄,忙给她又披了一件大氅。
“娘娘,可是要用些热茶?”白瑾轻声问道。
宋昭月摇了摇头,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白瑾,朱缨,你们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们这两日夜夜守夜,是何原因?”
自从离了京畿,白瑾、朱缨、燕五等人夜夜轮流守在帐外,寸步不离。
白瑾闻言,摇摇头:“娘娘恕罪,奴婢也不知发生何事。”
“只是殿下和王统领皆叮嘱奴婢们守夜,夜里要格外警醒些。”
朱缨见状,连忙接话道:“是啊,娘娘,您别多想。”
“这在外头,不比府上安稳,所以殿下才这般小心谨慎,吩咐奴婢们护卫得严密些,也是为了您和公子的安危着想。”
宋昭月轻轻颔首,面上虽未显露什么,心中却愈发肯定有事发生。
朱缨的话虽有几分道理,可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白瑾和朱缨或许是真的不知情。
她也问过裴明绪,裴明绪每次确是插科打诨,不肯说。
翌日,车马辚辚,继续一路向北。
宋昭月同珩儿坐在马车里,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心头却总有些不踏实。
日暮西垂,队伍再次扎营,她才终于见到了裴明绪。
他眉宇间隐隐透着一丝凝重,却依旧对着她温柔浅笑。
用罢晚膳,裴明绪遣退了伺候的人,又让白瑾带着珩儿去寻燕凛、燕睿几个玩耍。
“月儿。”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
宋昭月抬眸,静静地看着他。
裴明绪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接下来,直至燕北,恐怕不会太平了。”
“会有人来行刺。”
宋昭月心中一凛,却并不意外,只是问:“安王?还是魏王?”
“探子回报,是安王的人。”裴明绪的声音低沉,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准确地说,是临江王与郑王麾下的人马。”
宋昭月蹙眉:“他们竟如此胆大妄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裴明绪冷笑一声,“更何况,他们这是为了那泼天的权势。”
“殿下,那咱们如何应对?”宋昭月问道,她知道他定有安排。
“我早已下令,让成武带着玄甲卫暗中前来接应。”裴明绪沉声道:“成武的人已经到了,化零为整,潜伏在附近的山林之中,并未露面。”
宋昭月微微颔首,顾成武是裴明绪的心腹,军中悍将,心思缜密,由他率领玄甲卫,定能护他们周全。
裴明绪继续道:“安王这次,怕是下了血本,把临江王和郑王能调动的人手都派出来了。”
“殿下的意思是?”宋昭月问道。
“没了这批人,安王从临江王和郑王那里得来的人手,便损失殆尽。”裴明绪的眼神锐利,“我想将计就计,让他们有来无回。”
宋昭月轻声问道:“他们……会在何处动手?”。
裴明绪缓缓吐出三个字:“虎跃峡。”
“虎跃峡,地形险峻,两山夹峙,一线通途,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
“成武已带人提前潜伏在虎跃峡,只等他们自投罗网。”他将宋昭月搂得更紧了些,“别怕,都已安排妥当,一切有我。”
......
虎跃峡外,密林深处。
夕阳的余晖透过枝叶的缝隙,斑驳地洒落在地上,落下大小光斑。
顾成武一身玄色劲装,身形挺拔,静立于林间,面沉如水,眉宇间透着久经沙场的冷峻与果决。
他身后,数百名玄甲卫精锐鸦雀无声,如同一尊尊沉默的雕塑,与周围的密林融为一体。
一名斥候悄无声息地穿过林间,疾步来到顾成武面前,抱拳禀道:“禀将军,安王的人马已入峡谷。”
顾成武眼神一凛,沉声问道:“可探清虚实?”
斥候双手呈上一张简易的羊皮地图,上面用炭笔勾勒出虎跃峡的地形,并以朱砂标出了数个红点。
“禀将军,属下已将敌军埋伏的位置尽数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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