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狗仔和汪萌颖在他的身边充满了担忧，狗子担心秦浩冲动办下错事，汪萌颖却是担心邓蓉霏的伤势

“邓总哪里浩哥放心，我安排了十几个小弟在医院陪着邓总，但是太混乱了。邓总今天在巡视工地，突然从外面冲进了一帮人，见人就打，看见东西就砸，好在当时还有几个人陪着邓总，我们措手不及，工地上本来的工人都已经上岗了，地面上没有什么人，那帮人来的突然，人数众多，都拿着水管，钢筋。工人反应不及伤了几个。邓总也挨了几下。”

“几下？”秦浩沉声的问：“狗子你没在她身边？”

“他不用我陪，我在车里等着哈！”狗子说。邓蓉霏知道狗子讨厌做保镖，就没让狗子一起。当时就是进工地看看，她每个星期都会巡视工地，一般都不会太久，身为集团主席没有天天到工地的道理，偶尔露个面表示下关注已经很够了。

他发现自己对狗子的语气重了，狗子一直不愿意去昊天集团如果不是他要求狗子根本就不愿意给邓蓉霏做保镖，而她巡视工地习惯，秦浩也是知道的，他还陪着她巡视过几次。没想到今天却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知道是什么人了吗？”狗子看着姜盛说。

他心中有愧，没想到就今天没有陪着邓蓉霏就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毕竟是秦浩的女人，而他是秦浩的兄弟。

秦浩的责怪让他有点难受，就像以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没有完成任务一样的难过。

“都是一些生面孔，从来没有见过，不过我估计这件事情和隗虎脱不了关系，他是工山区的大哥，没有他的招呼这么多人根本就聚集不起来这么些人。”姜盛说

“隗虎，霏霏前阵子不是和隗虎解约了么，会不会因为这个事情隗虎才找麻烦的。”汪萌颖在一边插话说

“可能！工地在工山区，和隗虎肯定有关系，”狗子说着站起来，“我去把他抓来。”

“不要冲动，”秦浩面色平静，“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一个隗虎没有什么，什么时候都可以抓，”他又对着姜盛说：“盛哥先回去养伤，剩下的事情我来办。”

等到姜盛离开后，秦浩才发话，“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隗虎要找麻烦早就找了，当初霏霏和他接触合同的时候，也按照合同给了他赔偿，那件事情当时没有问题，现在就不会被提出来。”

他心中猜测，这是杨海干的事情，或许有吴九城的影子，隗虎只是被他们推到前面的人，张发财现在和隗虎打的火热，整天形影不离隗虎有什么举动张发财都会提前告诉秦浩

“那怎么打算，不能就怎么算了，你最近一段时间可是太安静了，让别人都以为你不行了。”狗子没好气的说。

他郁闷的要死了，邓蓉霏受伤了太不好受，就想抓隗虎但是秦浩不同意，都是该死的守则，已经不是幽灵了还守了个破守着有什么用，别人都已经打上门了，这个时候就应该反击。

秦浩看看汪萌颖一脸的担忧，“你先去医院陪着霏霏，带上李方勇和周传江，另外从保安队再叫几个人，我和狗子说点事情。”汪萌颖顺从的点头

等她出去，秦浩才回头看着狗子，“兄弟，对不起。”

他为刚才道歉，他不应该那么对狗子说话的，他们生死兄弟，何况邓蓉霏只是轻伤他不希望狗子埋怨他。

“没事！我知道的！他们心意相通，彼此了解。

秦浩心中是怎么想的没有人能比狗子了解的更多，即使汪萌颖和邓蓉霏也比不过狗子。“我们之间不许道歉，只是你想和我说的就是这个？”

他皱着眉头，思考，狗子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想问题了，上次看见秦浩如此低头思考，那是他们还在中东，而身边放着五位弟兄的尸体，等到秦浩想明白了就把目标打瘸了。

“我们可能有另外的人到东平了，”他抬头看着狗子，“也就是说算上刺杀霏霏的哪一个加上你我，已经有四个人在东平现身了，狗子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他严肃而认真的看着狗子。

他的脸上全是苦笑，“我本以为能够瞒着你，没想到这帮家伙都来到东平了。世界那么大怎么就都到东平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我走后是不是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情，狗子瞒不住的。就像我们兄弟过命一样，他们和我们同样如此。”他说

“浩哥!幽灵解散了。以后在没有幽灵了。我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但是以后都没有幽灵了，你走后不久，我们就接到消息，正式解散。有人选择了国家安排的新工作，有人退出了。现在大家天各一方。”狗子忧伤的说

他的家没有了，曾经魂牵梦萦的地方，现在只剩下回忆在脑海中，千百次梦回时候狗子依然还听到嘹亮军哥虽然他们都是幽魂，不在部队序列、甚至没有固定的制服、没有标准的配备，不该存在的人。

但是当他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是一个固定的家族，黑夜幽灵，暗夜之子，他一直骗秦浩说自己是退役了。

当他离开的时候，狗子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何方，他们和这个社会并不相容，熟悉原始森林胜过城市。就像当初教官说的，“并不存在！”

所有的记忆都是森林 高山 荒漠 黑色的枪、金色的子弹。还有鲜红的血液。就像工程师熟悉建筑，熟悉电子他们熟悉怎么杀人。

幽灵们大部分的时候去研究杀人的手段，他们的生活千篇一律，吃饭睡觉研究杀人，然后接到任务，外出，执行，完成归队，继续研究怎么杀人。

除了杀人他们什么都不会，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专长，但是每一人都会大家会的。然而他们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生活。

从他们进入幽灵之后，就什么都不再属于自己，每一天活着都是幸运，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狗子在养猪，他喜欢猪圈中活生生的小猪仔，喜欢那股别人都喜欢的怪味，在哪里他可以静静的思考，静静观察，静静的享受。

安静和安逸在他们的生活中从来都是奢侈品，每一个幽灵的手都布满了鲜血，他们承担着别人难以承受的压力，享受着别人轻易可以享受的到，自由只是他们脑海中一个词语。从来未曾渴望离开。

只有当他们聚集在一起，分享的时候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空气是清新的，语言是生动的，他们是士兵中的苦行僧，用毅力坚持考验着肉体。无畏生死。

“浩哥！都结束了，上面的人觉得我们不再合适存在，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清楚，反正已经解散了。”他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了出来，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金色的吊灯默默无言的回应着狗子的空洞无神。

“什么叫不合适存在！这个理由你相信吗？”秦浩大声的说“啊！你说你相信吗？”

他伸手将狗子拉起来，他的身体又主动的沉下去，秦浩继续将狗子拉倒自己眼前，“你们为什么不反抗！反抗！”秦浩咆哮着吼叫着。

他为什么离开，因为那些兄弟不能没有幽灵，他们的灵魂和信念所凝聚的东西就在哪里，只有他离开他们才能继续下去，这是他们答应他的条件。他好恨！为什么没有干掉那个大少只是打断了他的腿，那是五条人命换回来的。

没有人珍惜他们的生命，而他做不到，那些都是和他一样的血肉，有生命有笑声的生命，他们围着他说笑话，围着他分享喜怒哀乐的人。

即使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选择，但是他无法接受他们被遣散的结果，他们从来没有渴望过自由，那东西对他们而言没有丝毫用处。

秦浩到现在还记得，那一段血火岁月，他脑中的记忆基本上都是那些片段，子弹擦过耳边，啾啾作声，炮弹在他们身边爆炸尘土飞扬，而他们在黑夜中如同影子。大地在他们的脚下展开如同平地，高山被他们远远的甩在身后，目标就在前方。

直到一个朔风的夜晚，他们在荒山顶上，一袭黑色，混合着银色的月光，发誓老死军中。不是因为他们喜欢军队，而是因为除了军队，在不知道去哪里。

他们埋葬了五位兄弟，带着满身伤痕，还有一位瘸子。

“反抗！反抗什么？那里是什么，我们是什么，我们本就不存在。”狗子说，无力和沮丧喃喃自语，“我本就不存在，没有姓名，没有过去，没有限制，没有未来，此刻如此，一生如此。”

“此刻如此，一生如此！”秦浩无力的蹲了下去，他很轻的重复着狗子的话

“此刻如此，一生如此！”“此刻如此，一生如此”

“怎么会这样？”秦浩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出生入死，为什么连最后那么简单的要求都满足不了。这和他们答应他的完全不一样啊！他们答应了他不会解散幽灵，不会！

“浩哥！都结束了而且有的兄弟们都得到了很好的安排，他们都很满意。”狗子说

他无力改变现在。这种无力从心底到肉体折磨着他，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做的没错，但是今天他开始后悔了，可能当初真的做错了，这个世界也从来没有他想的那么美好，从来没有，他们曾经为别人活着，成为工具，现在是不是应该为自己活着。

片刻的安静之后，秦浩站起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边，从抽屉中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很小只有巴掌大，是他亲手制成，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颗黄橙橙的子弹。

“你一直留着呢？我的也在！”狗子看着秦浩手中的子弹，伤感的说

“现在用不到了是不是？”秦浩苦笑着

“应该是吧！”狗子说

这是他们留给自己的子弹，幽灵中每一个人都有一颗自己挑选的子弹，作为生命的最后献礼。每当有兄弟牺牲的时候，他们就会将选择好的子弹用掉给兄弟送行，不同型号的枪不同型号的子弹，不同的声音，代表着不同的人。在那之后，他们会重新选择新的子弹作为自己的礼物。

有时候在开玩笑的时候都是在讨论当自己死亡的时候，会有几种声音，每个人说的数字都是二十四，因为他们只有二十五个人。他们希望别人能活下来。

“狗子！给你一个任务。”秦浩看着狗子如同往日下派任务一样的严肃安静：“找到那个和你对打的人，确定是不是我们的人。”

“恩！那另外一个呢？”狗子问

他想了一下，“他过的很好，所以不用去找了。”秦浩说。“等下你就去吧，我去医院看看蓉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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