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进到楼里，老常一个人跑在最前面，来到电梯门那里就对着按键一顿狂拍。

电梯在五层那里磨蹭着，始终没见往下走。老常有点等不及了，就转头跑去楼梯那里，徒步往楼上跑。

我跟着老常一路爬到了五楼，走出楼梯口了，看见电梯那里还在磨蹭，有两张担架床卡在电梯门那里，两伙人还在吵架。

老常根本没去关心那些，出来就直奔着大厅问询台，焦急地朝值班的护士问：“527号病房在哪边。”

护石很礼貌地给我们指了方向，老常听后连“谢”都没说一声，转头就往病房那边跑。我赶紧替他跟护士道了谢，然后快步跟了上去，可等我们找到527病房的时候，老常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整个人站在病房门口犹豫了起来。

我走到老常身边，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老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推开了病房门。

门一开，我先看到的是坐在病床边满脸憔悴的大姑。因为从小我就喜欢去她家里跟我表姐一起玩，即便已经十多年没见面了，但我依然一眼就能认出她，只是在我印象中，大姑是微胖的，可现在看起来却瘦得很，可能连一百斤都没有了。

她看到了我们，便从病床旁边站了起来，表情有些激动，但又透着疲惫。

老常在门口迟疑了下，这才缓缓走到病床旁边。

我跟着老常一起进到屋里，先是冲大姑打了声招呼，然后便望向了病床。

我爷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颊向内凹陷，脸上的褶皱夸张地堆叠在一起，鼻子和嘴巴都是歪斜的，看起来简直已经没什么人样了。如果不是大姑站在旁边，我根本无法相信，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是我爷。

老常愣愣地站在旁边看着十多年没见的爸爸，整个人都懵了，过了好半天他才慢慢转过头，声音颤抖地冲大姑说：“爸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大姑叹了口气，用略带沙哑的疲惫声音说：“不太行了，最多最多也就再挺一个月。”

“没办法了？手术呢？也没用？”老常紧皱着眉头问。

大姑摇了摇头说：“没用了，就算手术，换器官，最多也就是多活一两个月，前提还是咱爸能坚持从手术台上下来。不过啊，照现在的身体情况看，上了手术台，恐怕就……唉……”说着，大姑又长叹了一口气，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老常也跟着叹了口气，然后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边，凑近了仔细看了下躺在那的老老常。

“他睡着了？”老常看了一会便回头问大姑。

“上次手术之后就一直是这样，一天始终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醒过来的时间也就一两个小时，但是也谁都不认识了，意识都是模糊的。”大姑说。

老常听后再次叹了一声，便回望向我爷，轻声说：“爸，我是双庆，我回来了。”

话刚一说完，我爷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似乎是听到了老常的声音！但睁眼的状态仅仅持续了一秒，他的眼皮又慢慢合了起来，很快便再次进入了昏睡的状态。

老常慢慢低下了头，伸手握住了我爷那好像树枝一样干枯的手。

就在这时候，忽然从我们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串杂乱的脚步声。

我回头看了眼，发现来的人是小胡子，和他一起的还有好几对男女，有的眼熟，有的面生，但其中有一个人我是绝对不可能认错的，那就是我的后奶，我爸妈口中的“死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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