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出嫁那天是个阴天,铅灰色的云像破棉絮一般,遮了一层又一层。上花轿时,天空中还飘落下小雨点,像母亲不舍的泪水。
花轿出村,爆竹齐鸣,唢呐吹响开道,后面跟着花轿,花轿后面是送嫁妆的,有两个小推车,推的嫁妆用红布盖着。小推车后面是两个人抬一个的大樟木箱子,一共抬了八个大樟木箱子,红漆箱子都是沉甸甸的,里面除了财物,还有父母不舍的深情。送嫁妆的队伍后边是迎亲的队伍,共有四五十人,走了有半里路长。
出村不远,春桃对轿夫说:“路太远了,我下来走,等走累了,你们再抬。”
轿夫说:“我们有人换,没事。”
春桃说:“远路没轻载,我能走就多走一点,你们可少抬一点,我都换了我哥的鞋了。”
轿夫也就依她,抬着空轿子跟在她身后,她脚上是春西的黑布厚底鞋,适合步行。
大喜的日子,她既高兴又担心。这几十里路上,有一股土匪,还要经过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光棍村,他们都干抢亲的勾当。
走了二十几里,到了后塘村大苇滩边时,只听得一声铳响,土匪戴大麻子带着十几个土匪抢亲来了。
这伙人都是穿的红衣红裤,扎红头巾,像办喜事似的,只是手上都拿着明晃晃的大刀。
人们都吓坏了,扔下轿子、小车、箱子,空手乱跑,有的往苇滩上跑,有的往回跑。春桃拎着一个布包,跟着两个轿夫跑进了芦苇丛中。
早上,她看天不好担心下雨,也怕碰上抢亲事,拿了春西穿过的一件旧青布长衫,还有一双旧布鞋,用灰布包了带在身边,没想到此时派上了用场。她在密密的芦苇丛里脱了大红嫁衣,换了旧青布长衫,大小还合身。
她把发髻打开,扔了银钗,让头发一半在脑后,一半在肩前;又到苇间水坑里捧水洗去脸上脂粉,抹了点黑黑的坑泥在脸上身上,不慌不忙走出芦苇丛,沿着滩边小路走向河边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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