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羽墨的头脑急速地转动着,她竭力想要回忆当初是怎样处理灾区的时疫的,可是终究一无所获。她只知道,当年那场疾病,死的人远远超过灾害本身带来的死亡,而大夫们却束手无策。
她扶着二夫人在床边坐下,二夫人却一直在不停地找寻什么东西。
“母亲,你是想找那块墨砚吗?”陌彦轻声的问道。
他此刻的神情,成熟的让人觉得陌生,完全不像是个十岁的少年。
陌羽墨为他觉得难过,为什么他这样俊美的孩子,要承受这么多不该他这个年纪要承受的东西呢?若是真的失去了唯一疼爱他的养母,陌彦以后该怎么办。
二夫人点点头,陌彦突然从陌羽墨手中接过母亲的手,扶着她站起来,一步步走过去,在书桌边坐下。
二夫人抬起手,拿起一根毛笔,在砚台上沾了一点墨。
陌羽墨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儿夫人低下头,专心地写字,写的是一首很缠绵的爱情诗。陌羽墨曾经在诗集里见过,二夫人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写着字,听说,那是当年三叔为她念的诗句,陌羽墨轻轻叹了口气,二夫人的心中,从来都没忘记过自己的丈夫吧。
二夫人的诗句非常缠绵且哀婉,如歌如诉。
就在一个瞬间,她突然开始剧烈咳嗽,丢下毛笔,三夫人气喘吁吁地跌坐在椅子上,突然笑了起来,她低声道:“当年,我和老爷一起有了我们的彦儿。”
陌彦一震,垂下了头,从陌羽墨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晶莹的皮肤变得更加苍白了。
“墨儿,这些话原本我不打算对人说,可是现在看来,不说的话,一辈子也不会有人知道的。你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因为我恨三房大夫人,可我为什么恨她,你一定不知道吧。三房大夫人为人表面仁慈大度,骨子里却专横跋扈,一向不被老夫人喜欢。当年大伯曾经外放过一段时日,二房又是庶出,那时候陌家是交给我当家的,后来大伯回到京都,升任将军,我便主动交出了掌家的权力,谁知三房大夫人竟以为我故作姿态,竟然动了手脚,害得我差一点失去了彦儿,生下彦儿便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恨她?”二夫人望着陌羽墨,突然莫名地笑起来,此刻她追悔当年的过于轻信,或者是心中的恨意至今未消谁也说不清。
陌羽墨看着,心中不由得替她难过。二夫人想要让位,对方却不肯相信,非要自己夺走才放心。常人或许难以理解,但陌羽墨却明白,三房大夫人这个人,是不能容许任何人任何事超出她的掌控的。
三夫人笑着笑着,突然开始有些气喘,然后禁不住咳起来,陌羽墨慌忙替她轻轻拍着后背,陌彦也紧张地走过来。
二夫人在一旁丫头捧过来的痰盂里吐了一口,吐出一口鲜血,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
“我以为还能一直照顾我们彦儿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二夫人一边喘气一边对陌羽墨说,“现在看来,日子不多了。”
前生,二夫人是在陌彦出了意外不久后,郁郁寡欢去世的,现在陌彦明明得救了,她却意外染上时疫,难道一切都是不能改变的吗?陌羽墨握紧了拳头,脸上带着宽慰的笑:“不,不,不会的,您一定长命百岁。”
二夫人豁达地摇摇头:“算了。”
她看着陌羽墨,她明亮透彻的眼睛里燃烧着一团隐隐的火焰。二夫人心中苦笑,这孩子,或许对三房大夫人还是充满着恨意的,她的父母也不能理解她的处境,毕竟三房的大夫人很圆滑。
想起她自己刚刚嫁进陌家,想起自己的夫君和未出世的孩子,心中怀有幻想,想到这儿,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感慨。对于三房大夫人,她心里总有那么一股怨气难以抚平,这才是她一直帮助陌羽墨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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