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盯着柱子看了半晌,忽然叹了一口气:“你这脑子,是不是平时都藏着不用?非得等要命的时候才亮出来?”
柱子没答,只是自顾自地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抬脚就往自己屋走。
“你干嘛去?”许大茂喊。
“找纸笔。”柱子头也不回,“你要是真心疼他,就别光坐着叹气。你那边不是还有一堆旧账本?都拿出来,咱晚上开个‘会议’。”
许大茂坐在那,嘴角动了动,最终没再说话。他低头把烟头碾灭在石凳边,然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仰头望着那棵槐树。他忽然觉得这槐树今年开花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听见老易坐在树下絮叨旧账的声音。
一念至此,他转身回屋,步伐比刚才轻快了几分,像是心头那一块石头,终于挪开了一点点。虽然前路未明,病情未清,可只要心不散,院不空,就总还有得熬。哪怕是扛,也要扛出点声响来,不能让那老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病拖走。
他终是迈步进屋,屋里不大,布置也极简,一张炕,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角堆着些旧报纸,炕上叠着洗得发白的棉被。他坐到炕沿边,双肘支在膝上,整个人窝成一个沉思的姿态。屋里没有风,窗户是关着的,可他觉得自己心口那块地方,却凉得厉害,就像有根细细的针,一点点扎进去,缓慢而绵长。
这段时间的事,在他脑子里像走马灯似的转,一件件,一桩桩,从易中海病倒的那天起,就没有消停过。他记得那晚,是个阴天,云压得低,院子里静得连水滴声都能听见。他回来的时候,见屋里灯没亮,本想着问几句,结果一脚跨进去,就看见易中海斜靠在炕头,脸色灰白,眼神像是失了焦的老镜片。
“柱子,我这身子,怕是熬不过今冬了。”那天老人说话的声音,就像风穿过破布,抖得人心口发冷。
起初他以为不过是普通的风寒,也许歇几天就能缓过来,结果却一日不如一日。那几天,他和许大茂轮着守着,晚上点着昏黄的煤油灯,一口一口地喂水喂药,看着易中海咳得胸膛都陷了下去,却怎么也不退烧。
“有时候我真不懂他,”柱子在心里默默念着,“那么倔,明知道难受也不吭声。要不是那天发现得早,怕是……连最后一口热水都喝不上。”
他忽然记起一个画面——那是他在厨房炖鸡汤,锅还没开,他就听见里屋传来一阵细微的叹息声。不是咳嗽,也不是呻吟,而是那种老人在夜深人静时,独自一人咽下的沉重吐息。他走过去,隔着门缝看进去,见老易闭着眼,手却在被子里缓缓摸索着什么,像是找不到方向的盲人。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老易不是怕病,他是怕“没人管”,怕在这个四合院里,自己的那一份声音,再也传不出门外。
“老易其实是个要面子的人。”柱子盯着地上那块裂开的青砖,低声自语,“他不是怕死,他是怕人记不得他。”
想到这儿,他站了起来,在桌上翻找着纸笔。他记得以前在抽屉底下压着几张发黄的信纸,是当年他学写毛笔字时练字用的,那时候被老易骂了不少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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