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柱子出了门,顶着晨雾去了医院。挂号、取药、排队,像是一场无尽的消耗战。他不是没想过送易中海住院,可他也知道,易中海那骨子里的倔强,断然不会接受。“我死在家里,也不去那地方受罪。”这是易中海前些日子说的,话虽硬,柱子却听出了其中隐约的无奈。
回到院里时,天已放晴,阳光将老屋的瓦片烘得发亮,连那棵不开花的槐树都多了几分生气。柱子拎着一大包药,推门而入,看见炕上的老人正靠着墙坐着,眼神比昨日清明了许多,像是听到了脚步声,轻轻抬了抬头。
“你这孩子……”易中海声音沙哑,却带着几分温和,“我说了别瞎折腾,你倒是动静闹得不小。”
“您就歇着吧。”柱子把药摆好,坐回炕沿,语气像是在哄小孩,“这些都是家里配的,老百姓吃得起的药,您甭操心钱。”
易中海没说话,只是默默盯着他看,那双老眼里忽然泛起水光。他伸出手,虚虚地拍了拍柱子的肩,像是在说谢,又像是在道别。
那天中午,院子里其他住户终于察觉到异样。有人提着热水壶来串门,闻到了屋内的药味,也有人在晒被褥时看见柱子忙里忙外,便传开了风声。
“听说易大爷病得不轻啊……”
“柱子这孩子还真是有良心,守着一夜不离不弃……”
“也不知这病能不能挺过去,易大爷这年纪……”
风言风语如风中柳絮,在四合院中飘荡,落在每个角落。柱子没有回应,他一心只想着怎么熬过这一关。他不信老天爷就这么狠,他不信易中海会倒下,他更不信,在这四合院里,还会有人比他更能守得住这个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柱子几乎成了易中海生活的全部。他帮他洗澡、剪指甲、喂饭,甚至连那竹笛上的尘也会细细擦净,然后放在炕边,仿佛那是老人还能回到过去的某种凭依。
有一天深夜,柱子起夜时听见了微弱的笛声。他吓了一跳,赶忙推门进去,看到易中海靠在枕头上,双唇贴着竹笛,虽气若游丝,却仍吹出了几声断断续续的调子。
那曲子哀婉低沉,仿佛是风中逝水,柱子站在门口,久久没有说话。他突然觉得,这四合院,哪怕房子再旧,墙皮再斑驳,只要这曲子还在,就还有希望。
他走过去,轻轻接过笛子,坐在老人身旁,一手执笛,一手轻拍着节拍。他从未学过吹笛,可那一夜,他竟吹出了几声断音,哑而不调,却胜在真情。
易中海看着他,嘴角微微一翘,似乎是在笑,又像是在放心地闭上了眼。柱子就这样坐着,一夜未动,直到东方泛白,鸟鸣声穿透屋檐,吹散了梦中的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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