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本来还想帮你找个更靠谱的……”李父兀自说着,却突然卡住,面色变得几为难看,呼吸也急促起来。
白沅沅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想要扮演女儿的角色将他从这个话题里带出去,然而她太久没有当过女儿了,只能干干道:“你……吃水果吗?”
李父大口喘息着,一旁的护士连忙过来帮他顺气,他慢慢恢复过来,神色却还有些茫然:“不,不对,爸爸不能帮你找对象,你,你自己找的好,自己找的好。”
“不说这些了,累了吗?要不睡一会吧。”白沅沅在护士小姐的眼神示意下,将话题引到休息上。李父精神本就不济,这么一番闹腾耗费不少体力,被白沅沅这么一提便觉得眼皮很重,于是点了点头。白沅沅又硬着头皮哄了他两句,他嘀咕了一句什么,头一歪睡着了。
那边护士连忙替他戴好氧气面罩,把手上歪掉的针重新扎上。
“现在怎么办?”两人走到病房外,岑牧问她。
白沅沅性子冷,不喜与人关系密切,他看得出来,白沅沅刚才配合着装那么一下已经很是勉强了。见白沅沅陷入沉默,岑牧了然:“趁他现在睡着了,我们走吧,看也看过了。”
出乎他意料的,白沅沅却没动,她咬了咬唇,缓缓道:“我……我最近也没什么事,留下来陪陪他吧。”
说出这句话,不仅岑牧诧异,她自己也有些发怔。李父方才散发出的情绪太过强烈,握住李父手的那一瞬间,她竟看见了李父脑海中残留的画面——尚还年轻的李父抱着五六岁大的李涵在玩耍,父女俩都笑得那么开心。
或许是因为那画面太美好,尤其是与现实的残酷对比起来。让她即使明知那是虚假,也不忍心去打破。又或许是因为李父那句“你回来了”,戳中了内心最隐秘的渴望,让她舍不得这点虚假的温暖。
没有人知道,父亲死后的这么多年,每天她回到空无一人的家时,都会模拟着记忆中父亲的声调语气,对自己说一句“你回来了”。
“李涵和我签的保洁合同预付了一年的钱,如今那房子没有打扫的必要了,多余的钱退回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我想不如就替她陪陪父亲吧。”白沅沅低下头,迅速给自己反常的行为找了个并没什么说服力的理由。
好在岑牧的人设就是女朋友说什么都对,女朋友做什么都支持。所以,他只是摸了摸白沅沅的头,嘱咐一句:“别太勉强自己。”
说话间里面李父醒了过来,焦急地叫着“涵涵”,白沅沅和岑牧连忙进去,见李父已经挣扎着要下床了,一旁的护士拦不住他,急得脸都红了。
看见她,李父一下松了劲,五十多岁的一个人却连声音都带上了委屈:“涵涵,你跑哪里去了,爸爸做了个噩梦,以为你不在了。”
“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你要听医生的话,赶紧把身体养好,我们一起回家。”白沅沅走到他床边蹲下身,握住他的手。缓缓说出十一年前想对她的父亲说却根本没机会说出的话。
“好好,爸爸都听涵涵的。”李父连忙点头。
“那你好好睡一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想吃什么?”
李父却好像还有些惊魂未定,握着她的手舍不得松开,突然他目光落到岑牧身上:“涵涵你陪着我,让这个小伙子去买就好。就要……就要东街那家汤氏汤包店的蟹黄汤包吧。”
明明人已经糊涂了,行为举止都像个孩子,这智商倒是没有变低。白沅沅转头递给岑牧一个无奈的眼神,岑牧自然是毫无怨言地去买了。
顺便在出门后给李父的助理打了个电话,解释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免得到时候穿帮,让李父病情更加恶化。
一个小时后。
“怎么样,好吃吗?你啊,最喜欢吃这家的小笼包了。后来你出去上学,说起来也是好久没吃了。”李父往白沅沅碗里夹了个汤包,满脸殷切地看着她。
“嗯,很好吃。”白沅沅笑着点头,明明她丧失嗅觉和味觉这么多年,吃什么都一样,此时此刻却也真的生出一种很香很好吃的幻觉来。
岑牧静静充当一个背景板,目光却根本无法从白沅沅身上移开,心中无比庆幸今天让沅沅和他一起来探病,他旁观者清,看得清清楚楚,沅沅一直紧闭的心门终于被轻轻拨开了一条缝。
因为错将白沅沅当成女儿,李父每日心情不错,在白沅沅的陪伴下,身体竟一点点好转起来,半个月后,医生表示他可以出院了。
这个消息,让白沅沅由衷地感觉到开心。这段日子说是她陪李父,但陪伴从来都是双向的。李父对她实在太好,让她觉得是不是老天想要将她缺失了十多年的父爱补偿给她。
慢慢地,她也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到现在已经能自然和李父相处了。最近,她总会觉得李父的神智其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应该已经发现她不是李涵了,但谁也没有主动去挑破那层窗户纸。
顺其自然吧,白沅沅这样想着,陪李父办了出院手续,暂时住进了李家大宅,让他一个人住在家里,她真的不放心。
只是,白沅沅没想到自己这个行为竟又令她撞破了一桩牵连甚广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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