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稷看了他片刻。放下书靠进椅背里。
窗外下弦月皎皎如银盘,月华如瀑布泄落,将几株合欢树影子铺满大半个庭园。景致是好的。心情却有些没来由的浮躁。
沈雁并没有哪里惹她,他不但没有不高兴,相反这几日心情还十分温柔,这样日日看见她。她的那些让人恼恨的地方也变得可爱起来。他不但没有觉得他们关系依然不好,反而觉得他们关系会不会太好。好到他是不是应该收敛下自己的心意?
毕竟现在顾颂又还是跟她和好如初了。
那孩子对她情根深种,就是自己不去陪她,他也会去陪她的。
倘若他再这么放纵自己下去,将来难免产生误会。
顾颂可还叫他叔呢。叔侄间怎能产生这样的误会?
他复又捧起书来,就着灯光细看。但这回竟更加难以入眼,一个个字像是长了脚似的在纸上跳跃。即使凑得再近,再屏气凝神。心思也不在这上头了。
提起笔来写字,先前蛮好,写到顾盼生辉的顾字,那笔又跟铁铸的也似,竟抬不起来。
辛乙撩眼看了下那字,又看了眼韩稷,抻抻身子,说道:“顾颂与雁姑娘青梅竹马,往来亲密情有可原,少主与雁姑娘也是朋友,少年朋友之间接触多些也属平常。少主坦荡磊落,对雁姑娘一无狎昵之举,二无暖昧之思,不过是相约出去散散步,有什么好顾虑的。”
他顿了下,抬头望着前方地下。
这话倒说的很是,他对她又没有什么暖昧之思,不过是因为越来越熟悉,所以对她未免也亲近些,他对她坦坦荡荡,正如顾颂对她,都不曾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他又何苦多此一举在这里踟蹰犹疑?即便是她与顾颂和好了,难道他就连与她正常的接触也不能有?
他倒不知自己在纠结什么了。
他素日杀伐果断,如今竟为了这点小事而挂心?
伸手执起茶壶对嘴喝了两口,看着窗外那枝桠随风微颤,如少女小跑时头上插的珠花,又如运动后微汗的脸庞上轻轻翕动的鼻翼,喝下肚去的茶也像是变成了酒,醉意微微地伸向四肢。错过这么好的月色,恐怕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罢?
回城之后,他还能这么样光明正大地与她见面说话,带她四处游荡么?
再也不能了。
纵然他不介意他人闲话,可她是个女孩子,而且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子,怎么能被溅上半点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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