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怎么看得见。”
“那你不早说。”
我们出了停尸间,路丰看我神情恍惚,就叫我去休息室躺一会。
“不用,我先去悼念厅一趟。”说完我就扔下路丰,去了崔家租用的悼念厅。
大门外已经摆上村委会送来的花圈,崔国良一见到我,就从悼念厅冲了出来。
“你怎么又来了?”
“崔叔,当年村里丢的那几个孩子,可能跟老爷子没关系。”
崔国良愣愣地看着我,眉宇间透着几分惊疑。“你什么意思?”
“那时候住在你家隔壁的五保户,是不是有佝偻症?”
“你怎么知道!”崔国良异常惊讶。
“全村只有你们两家的房子,距离那口鱼塘最近,你家跟这个邻居的关系怎么样?”
“呃……”崔国良朝悼念厅里扫了一眼,示意我走远一点,才开口说道:“我家跟他几乎没有来往,虽然住在两隔壁,但从小我爸就不准我去他家。”
“顾俊才死的时候,你家这个邻居大概五十来岁吧?”
“嗯,应该差不多。”
“当时他还不是五保户,在那个年代,他靠什么生存?”
“我不清楚,长大以后听人说,柳松槐以前是靠村里人接济度日。他无儿无女,又没有劳动能力,到了八十年代,才给他办成五保户。”
“这个人叫柳松槐?”
“对,他以前不是我们村的,好像是五几年才搬来。”
“崔叔,你现在能告诉我,老爷子临走前,留下什么话了吗?”
崔国良顿了一下,皱眉说道:”我爸在弥留之际,神志不太清醒,反反复复念叨顾俊才的事,他最后说了一句‘我对不起他们’。”
我轻轻点了下头,崔国良可能误会老爷子了,认为父亲口中的“他们”,就是当年走丢的那几个孩子。
所以先前崔国良对我的态度也就能理解了。
“崔叔,村里还有跟老爷子年纪差不多大的老人吗?”
“有,钟幺爷比我爸还大两岁。今早听说我爸不在了,说什么也要跟村委会的车来殡仪馆。”
钟幺爷已经八十五岁,崔叔帮我把他老人家请了出来。顺便带了两只塑料凳,让我们坐在树荫下慢慢聊。
提到顾俊才,钟幺爷先是沉默不语,听到我说崔广平把这事告诉了我,老人家才愿意跟我交谈。
据他回忆,柳松槐当年到处行乞,一九五三年来到他们村。当时崔广平家隔壁的瓦房无人居住,柳松槐就在那住了下来。
平时他走乡窜镇要饭行乞,村民可怜他佝偻残疾,各家各户也时常给他一些吃的用的。
几年后村里帮柳松槐落实了户口,他就成了当地的村民。
粮食困难那两年,村里人自己都没有吃的,哪还顾得上接济柳松槐。
他每天早出晚归,大家都以为他是去了市里要饭,也就没人在意他到底如何糊口度日。
柳松槐平时很少说话,但有人给他吃的,他总是千恩万谢,给大家留下一个谨小慎微老实本分的印象。村里走丢了孩子,谁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村民活剐顾俊才那天,的确每家每户都派了人,唯独柳松槐没有参与。他一个沉默寡言的残疾人,又没有儿女,村民们总不能逼他对顾俊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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